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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他确实在轻井泽的光彩诊所做过捐精登记,而且提供过精子。当初是从杂志上看到广告才知道光彩诊所的。“我当初琢磨着该做件什么样的大事来作为三十岁的纪念才好。”说到这里,男人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你们大概不会认为把那东西送给某人是件了不得的事吧。可我当时每天在工厂里拼了命地干活,只有老实肯干一个长处。我心里清楚像我这样的人既不可能一下子参加奥运会,也不可能成为名演员。剩下的就只有犯罪了,当然啦也没有犯罪的胆量和理由。所以就下决心让我的血脉遍布全日本。你们想想,结婚生孩子最多也就两三个,孩子结了婚再生孙子加起来也就十个,多的话十五个。可要是我的那玩意儿在诊所里好好发挥作用的话,岂不是能造出无数个子孙来?说实话,我不在乎钱什么的,不挣钱白给都行啊。即使不知道谁是我的孩子、他们都在哪儿什么的也无所谓,不知道还更好呢,那就会感觉各县各市都有我的子子孙孙啦。”

当问到他去过几次诊所时,男人得意地回答:“去过十次!”光太郎犹疑地说出听闻诊所对这种事是有限制时,男人又回答说:“没有没有,到最后诊所因为那东西不够用很是头疼呢,所以不管是谁捐几次都行。据说我的质量不错、成功率很高,以至于后来都是他们请我去的呢。”说完往椅背上一靠,又笑了起来。

当问到学历和获奖经历的作假问题时,男人的回答是:“大概有吧。应该不都是高学历的人,不过我可没作假哦。你们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国立大学毕业的。”

姑且不论此人的言论可信度如何,波留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人病得不轻。捏造事实、夸大其词之类的还在其次,此人控制不住地要说出自己头脑中极度膨胀的妄想,也许从三十年前起就一直这种状态吧,就算没人采访,他也会跟其他什么人说出来的。波留认为眼前的这个病态男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后来就没认真听下去了。只是最后问了一句:“您的亲戚中有失明的,或是视力明显变弱的人吗?”

“没有,没那样的人。我健康得很,从没住过院。我父亲是战死的,母亲八十八岁无疾而终。兄弟、亲戚中也没有一个得过什么怪病,所以说我那东西才会有那么高的评价嘛。我到了这年纪,血压正常,没有糖尿病,连老花镜都不戴。我连车站的电梯都不坐,都是爬楼梯,楼梯哦!”

“您有家人吗?”光太郎打断了男人没完没了的絮叨,问道。

“我的家人就是散落在全国各地的那些孩子。你这一提,我突然想起差点和一位家族史向上追溯七代和天皇家族有关的女士结婚的事来。婚没结成倒不是对方反悔的缘故,原因在我。我是这么想的,要是结婚生子了,那我那些在其他地方出生的孩子岂不是很可怜?我岂不是背叛了他们?所以慎重考虑后我决定对那些不知在哪儿的孩子自始至终保持忠诚。我也给美国的精子库做过贡献,在那儿应该也散播着我的子孙。了不起吧?”

这会儿在情人旅馆里,波留一想起男人的那番话,依然感到胃里一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她使劲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