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页)

科因典狱长按下秒表按钮。“然后……停止,”他说,“一共7分58秒,干得好。”

典狱长指着墙壁:“那些红色电话直接和州长、检察总长办公室联机。理事长会打电话来确认没有任何缓刑的决定。如果事情就此发展,他便会走到平台通知大家。他一离开,我会上台宣读行刑委任状,然后我会问受刑人,是否有任何遗言。等他一说完,我就会离开平台。等我走过这条黄线,上半部的布帘会被拉起来,也就是你们两人看守受刑人的时候。现在,我不会立刻把布帘拉起来,不过,大家试试看。”

他们用一块白布罩住小警官的头,把套索套在他的脖子上。套索由粗糙的绳索制成,并以皮料包裹外层,并穿过一个小巧的黄铜圈。

“坠落路径7英尺7英寸,”完成动作之后,科因典狱长开始解释,“这是用在一个约120磅重的人身上的标准距离。你们可以看见,上面有一个可调整的托架,金黄色的标记就是绳索穿过的地方。行刑过程中,你们三人——休斯、哈金斯和格林瓦德——将待在右边的房间。你们在行刑开始前的几个钟头就站在里面,看不见帐篷外发生的事。而你们每人前方都会有一个按钮。我一进入控制室,关上门,你们就按下按钮。三个按钮当中,只有一个能遥控打开绞刑台的活门,另外两个只是幌子。至于是三个按钮当中的哪一个,则由计算机随机决定。”

其中一位警官插嘴:“如果受刑人站不起来呢?”

“他的牢房外有一块折叠木板,如果他走不动,就会被皮带绑在上面,用轮床一路推过来。”

他们一直使用“受刑人”这个字眼,好像不知道自己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要处决的人是谁似的。然而,我了解他们不愿提及薛这个名字的原因,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人够勇敢。那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对这桩谋杀有责任。

科因典狱长转向另一间房:“你那边情形如何?”

一扇门打开,另一个男人走出来,把手放在冒牌犯人的肩膀上。“不好意思。”他一开口说话,我立刻认出了这个人。我闯进玛吉家,告诉她薛是无辜的那天,就是这个英国人在玛吉家,葛拉弗是他的名字。他拿起套索,重新在小个子男人的脖子上调整,不过这一次,他直接把套索在左耳下方束紧:“你们有没有看见束紧绳索的位置?请确认是在这个位置,而不是头颅下方。坠落的力量和绳结的位置结合,理应折断颈部脊椎,并分离脊骨。”

科因典狱长再度向全体人员喊话。“法院命令我们,绞刑要经过慎重测量,让受刑人处于脑死亡及停止呼吸的状态。等到医生一给我们手势,下方的布帘将立刻拉起来,绳子也会立刻切断,并取下遗体。我们要记得,不是在坠落之后就没事了,这一点相当重要。”他转向医生,“然后呢?”

“我们会替他插管,保护心脏和其他器官。然后,我会进行脑部血流扫描,确认完全脑死亡,并在此前提之下,搬走遗体。”

“等到犯罪检查单位前来清理行刑现场,遗体将移交给医护人员团队。帐篷后方将停放一辆无任何标记的白色货运车,”典狱长说,“特殊任务单位会跟他们一起,把遗体送回医院。”

我发现典狱长也完全没有提到医生的名字。

“剩下的见证人将从帐篷前方的出口离开。”科因典狱长一边说,一边指着门口敞开的遮蔽物,这才发现了我。

绞刑台上的每个人都盯着我。我和克里斯蒂安·葛拉弗眼神交会,他略略向我点头。科因典狱长斜眼瞄我,在认出我之后,叹了口气。“神父,你不能进来这里。”他说。不过,在警官护送我出去之前,我已先行溜出帐篷,回到薛此刻正在等死的建筑物内。

那天晚上,薛被移到死亡帐篷。他们盖了一间夜以继日有人看守的单人牢房。乍看之下,这和其他的牢房没什么两样,可是两小时之后,这里的气温开始急剧下降。无论盖几件毛毯,薛依然抖个不停。

“温度计显示六十六华氏度,”警官一边说,一边用手拍拍温度计,“老天哪,现在是五月。”

“那你觉得现在有六十六度吗?”我问。我的脚趾已经冻僵了。凳子下方的横木条居然挂着一根冰柱。“我们可不可以要一个暖炉?或者再来一条毛毯?”

温度持续下降。我穿上外套,拉链拉得紧紧的。薛全身痛苦地颤抖不已,嘴唇变成了紫青色。牢房铁门上歪歪扭扭地结着霜,看起来仿佛一株株白色羽毛状的蕨类植物。

“帐篷外面的气温至少高了十度,”警官说,“我不懂。”他朝手掌心吹气,少许气息在空中徘徊不去,“我要通知维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