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波西娅·凯恩(第22/43页)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为什么你们都想从其他同学那里找答案呢?”弗农老师问道,失望地耸了耸肩,“现在这个时候,折纸飞机的方法并没有对错之分。就折一架,然后尽力装饰一下就行了。做你们自己的!”

前排的一个男生开始折纸,接着其余的人也折了起来。

我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折纸飞机,于是我开始环顾教室。

“凯恩小姐。”弗农老师说。

我迎上他的目光。

“不许作弊。”

我把视线收回到桌前的纸上,满脸灼热。我不停地在心里咒骂弗农老师。

他为什么要针对我、刁难我?

我肯定,其他女孩子也在观察男生是怎么折飞机的。弗农老师叫我们做的是一件多么具有性别歧视的事情啊。接下来他会要我们给火柴盒小汽车(82)搭赛道吗?真是气死我了。

但我开始折呀折,一折再折,直到折出了一个类似纸飞机的东西,随后把我的名字写到了机身上。

波西娅·凯恩航空。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画出一扇扇小窗,又在窗上画出一张张小脸。

我的航空公司要有女机长,我心想,接着我画上了我自己。为什么不呢?我坐在驾驶舱的座椅上向外张望。

“在你们的第一张纸上,跳开一行,写一个数字3,后面跟一个句号。用简短的一段话描述并评价一下你们的纸飞机。记住,打分的依据是你们有多诚实,所以要如实地写。你的纸飞机好吗?你喜欢它的样子吗?”

我端详着我的纸飞机。仅仅几秒之后,我就开始嫌弃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杰作”了。明明之前我还很享受创造它的过程。飞机的折痕看起来非常不平整,窗户里的人脸也显得非常稚气——像是四岁的孩子画出来的——接着我又猜想,或许我们根本无法看到从飞机里向外张望的人脸,因为光线太强了。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坐过飞机呢,这让我羞愧万分,因为所有我认识的人都至少坐过一次。前年,我本有机会去伦敦参加英国文学之旅,可是我妈没有足够的钱。我记得自己写了一段,说我的飞机是班上最差、最丑的,可是这并不是我的错。假如我知道这次考试要考的是什么,我必定会花上整个暑假的时间,我甚至还会去查阅折纸手工入门书,读几本制作顶级纸飞机的书。我会每天练习折纸。

我对自己使用了“折纸手工”这个词感到骄傲。

我还没有写完,弗农老师就说:“跳开一行,写上数字4,后面跟一个句号。现在我要你们闭上眼睛。”

我们又开始面面相觑。

要是弗农老师以为我们真的会听他的话,闭上眼睛,那他一定蠢到家了。

“你们怕什么?只不过是闭上眼睛而已。你们每晚入睡前都会这么做的,所以我清楚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记住,这次考试的分值,会占你们第一学期成绩的百分之二十五。假如你们没在五秒钟之内闭上眼睛——而且只有我说睁开的时候你们才能睁开——你们就会得零分。不许偷看!”

我闭上眼睛。我猜其他人也一样,因为弗农老师继续说:“我要你们想象:手里拿着你们的纸飞机站起来,走到窗边,欣赏一下外面的世界,欣赏除了这片校园之外无处不在的美丽风景。至少从你们许多人的表情上看来,风景确实不错。然后,想象你伸出手臂触摸温暖的九月天,感受阳光照在你的皮肤上刺激你想出逃的欲望,让你心跳加速。接下来,收回你的手,把纸飞机夹在你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对准高空,用力地推送飞机,视线追随它。看它像雄鹰一般直冲云霄了吗?还是不幸地朝地面急剧下落,随后坠毁燃烧了?又或者都不是,你的飞机有与众不同的飞行路线?”他停顿了片刻,“现在,睁开眼睛,把你脑海中纸飞机飞翔的过程写下来。”

所有人都写了起来。

我看见飞机像只死老鼠似的从我手中掉落,一头栽进草坪里——我迫不及待地松开机尾,这样就能撇清和它的关系了。

对死老鼠的比喻,我当时非常得意,虽然现在听起来它既老套又不贴切。我还记得当时特意用大写字母写出“失败”这个词,像是在对自己意料之中的无能认证,还有点儿自豪。

弗农老师又发令了:“跳开一行,写下数字5,后面跟一个句号。接下来,当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要站起来——记住,要是开口说话,就会不及格——拿着你的纸飞机走到窗口,把你的手臂伸进阳光里,把飞机扔出去,然后看着它飞。认真观察,一直到它落地,在脑中记住这个画面。之后我会要你们到外面迅速地把飞机取回来——但是不要跑——回到你们的桌子跟前,用详尽准确的细节叙述一下飞机真实的飞行过程。记住,评分的依据不是飞机飞得如何,而是你们的描述是否真实。你坦诚的话,就会得A。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