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结局(第2/5页)

从大殿出来,我长舒一口气,南无阿弥陀佛!善哉!空空道也。

仰望金碧辉煌的佛教大殿,漫步寺中,看着主持收留的孤儿和艾滋病病人,冥冥之中,一盏光明将自己的困惑迷茫划过漫漫夜空,我终有所悟:“人活着,为别人做事情就是为自己做事情。”做一个医生,只救了人的躯体,救不了人的灵魂;做文化哲学研究,只救了人的灵魂救不了躯体,只有将二者结合起来。冥冥之中,20多年前大学时学医学做医生的天使梦又重燃而起……

北京医院肾病内科病房,一个接近60岁的病人,形容枯槁,神情呆滞,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片片飘落的金黄色法桐叶,泪水沿着没有血色的脸颊黯然而下……

“35床,今天你又该做透析了。”一个护士对她叫着。

她仍然只是呆呆看着飘零的树叶,像是没有听到。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风飘飘而吹衣……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扶孤松而盘桓。”幽幽的咖啡香味飘逸着,如奶奶、母亲过年时蒸馒头腾出的雾气,如同电影《阿甘正传》一开始,那一片羽毛,忽悠悠飘着,飘着烟雨一蓑,飘到了我的故乡……

2009年腊月,大地一片清冷,飞着片片雪花,一个中年人带着一颗三年漂流孤独的心,出现在秦戈庄村北,他从一个人力三轮车上下来,单肩背包,迤逦蜿蜒而来。

雪花打在他散乱的头发上,化成水滴滴在他疲惫的脸上,他顾不得这一切,贪婪地看着自己的故乡。

故乡,熟悉的故乡!故乡,陌生的故乡!

历史上,秦戈庄地处降媚山和北山两山之间,刘山至渤海龙脉之南,原来只有一条路自村东入村,风水俱佳。一进村北,原来的北山头葱葱郁郁,到了夏天是纳凉和孩子们蹦蹦跳跳捉蚂蚱的好地方,如今已是中间开道,两边一幢幢红砖瓦房和高耸的烟囱,路边沟里,积雪中半露着乱扔的鸡蛋皮和各式各样的垃圾。我可爱的北山头已经被村里改造成了孵化场。

“唉!北山之开,阴风遂入,涤荡吾村,风水破矣!”他禁不住感叹。

沿着村北的水泥路,他先到了梦中的使狗河。泪帘中,他不敢相信面前的小河就是那使狗河。

原本流水的使狗河,失去了往日的潺潺和清冽,没有了河边茵草青青,没有了树林阴翳冥冥,没有了林中小鸟瞅瞅,没有了沙沙摇曳的芦苇荡。河的上游,邻村河上横腰建了一道拦水坝,使下游的流水更加缓慢。缓缓的流水里,到处飘着垃圾和污浊,他梦中的使狗河就这样艰难地喘息着……

河道两边,原来高大的刺槐、燕尾树、青杨、白杨已经被伐掉,换上了可怜巴巴的小杨树;两岸的棉槐灌木林早已不见,成了光秃秃的土岭;单薄的杨树上,偶尔见几个黑老鹊窝,叽叽喳喳,给孤单的杨树和使狗河增添了几分生气;原来的芦苇荡换成了弱小的小杨树林,一棵棵像烧香一样孤立着迎接着远方的主人。

沿着垃圾沟上了降媚山,除了山顶葱葱郁郁的松树,我美丽的母亲山已被破坏得遍体鳞伤。到处是大姜井,一个个或张着大口黑幽幽地吞噬着什么,或盖着破木板烂麦草,像是猎人设下的陷阱,一不小心就掉进去。800多亩的果园已经被伐殆尽,换上了低矮的桃树和果树。

“大爷,这姜井怎么这么多了?前几年没这么多啊?”一个老人好奇地向我走来。

“你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这山上的老公花还没开,还早!”老人耳聋,顾自说着。

“我是说这些姜井。”我指着井子。

“啊,这些姜井。别提了,免了农业税,这些地本来成了村民自己的了,可村委穷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把这山一年8000块钱卖给飞水一个老板了,只剩山头还是村里自己的。那老板把山洞用来储存大姜,一年就收8000元,这些姜井子是村民自己挖来盛姜的,但本来是自己的地,现在还要一个一年交200块钱的管理费。完了,都完了,都卖了,卖光了,大队也都卖了,卖了给村委的人发了工资,村委也解散了,河边的树也都卖光承包了……”

“原来那些果树呢?”我大声问。

“刨了,早刨了。那些日本果树品种,都是人家淘汰下来的,长大了,销路不好。”老人嘟囔着。

“那些房子是干什么的?”我指着山腰中间那些高低相间矮矮的房子。“啊,你说那些啊,猪圈,新盖的猪圈。”老人继续嘟囔着。

沿山路进村,原来古道也已没有,看来是村里新的规划,把原来的道路建成了民房。我亲爱的老槐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