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9页)

“老爸,这房子真好!我可不可以在阳台上养小兔兔啊?”修像一只小兔子,在新房里蹦蹦跳跳。

“可以啊,养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孩子虽然只有3岁,但天性活泼浪漫,只要不是太过意不去的事情,我还是尽量随他心愿。

“那老爸,我们先去市场买几只鹦鹉养着吧?”修说。

“行,过两天,你等我去安丘给你妈把户口转来。”我说。

新的房子新的欢笑,我和修在房间里打闹着,像是有几个人在家里。她一直腰疼,自己买些膏药贴着,服用“扶他林”等止疼药物,一搬进家,她便躺在床上休息,我边整理从安丘搬来的东西,边和修闹玩着。

“医院正在给你联系胜利东小学,不知你这样还能不能教学?等你联系好了,就把修送医院托儿所。”我说。

“试试看吧。你昨天献血没事吧?”她问。

“没事,不就是200毫升血吗?有什么不得了。我今天去安丘迁户口,你在家看好孩子,办好的话,下午就回来了。”我说。

“要不我把孩子交给邻居,我和你一起吧?”她说。

“你还腰疼,咱们刚到,孩子交给邻居,也不好意思,你在家里吧。修,在家里别乱翻动,我去安丘下午就回来了。”说着,我出了门。

九月的安丘,干燥闷热。长长的汶河,正是枯水期,烈烈如沙漠。下了闷罐一样的公交车,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黏黏的汗,沿着马路向城关镇派出所走去。路人行色匆匆,走着的,骑自行车、摩托车的,坐轿车的,也不知忙活啥,从年轻忙活到年老,从一大早忙活到天色已晚。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一切不过如此,一切都是空空的天地过客。

路边一老者,干枯脏乱的头发多白少黑,带着一条断腿的老花镜,腿上垫着一块不知岁月甲子的破垫布,干裂的手拿着一双鞋面很漂亮的高跟鞋打量着,像是欣赏一件刚刚出炉的瓷器。

“姑娘,你这鞋面质量很好,但鞋底快断了,要补鞋底啊。”老人说。

“大爷,你就给我补起来吧。我这双鞋才穿了两个月,去鞋店没有这一款了,可我就喜欢这一款的,只好补一补,再穿了。”老人旁边一小姑娘坐在槐木“交叉”上,一只穿鞋的脚着地,另一只脚则放在穿鞋的脚面上,身体微倾,一手托着粉红腮面,端详着老人的手艺,成一幅秋日少女沉思图。

老人把皱巴巴的手伸进黑糊糊的破包里,拿出一把木锉,对准鞋底,细细地锉着,锉出毛面后,又用一把快刀割下一块硬而有弹性的薄薄的鞋底,再锉出毛面,用强力胶将两面抹好。

“姑娘,修补鞋底很慢,等胶凝固到一定程度,再粘到鞋底上去就牢固了。”老人说。

“大爷,你能快就快一点,这还有一只呢。还要给我补好。”姑娘说。

“好,我能快就快,可这胶凝固要有时间,不然修补的鞋子容易裂口。你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修补不起来的鞋子。”老人说着,趁空拿起另一只断了鞋跟的鞋子。

“难道这世界上真没有修补不起来的鞋子?”我感叹着。

我突然感到后面有一个如影随形的东西在跟着我,秋日的闷热顿使我毛骨悚然阴森森凉透透,猛然回头一看,是她!她肯定随我上了另一辆汽车。她跟在我后面,身体向左微倾,用一双幽幽的无底的眼睛默默看着我。我突然感到好害怕,那大大的幽幽的眼神里是一个永远无法探透和理解的女人的秘密!

“你跟着我干啥?不是让你呆在家里吗?孩子呢?”我突然来了气。

“你刚献了血,不是担心你吗?孩子我放四楼咱老乡那里了。”她说。

我没再说话,也没话说。可就这事开始埋下了我对她的不信任感,为日后旷日持久的离婚埋下了导火索。

10月20日,我正在处理一起耳鼻喉科发生的医疗事故纠纷。昌乐一个35岁的甲状腺瘤男性病人,在耳鼻喉科手术5个小时后突然窒息死亡,一家人二十多口像疯了一样来到了医院,吵吵嚷嚷堵住我缠着我,病人三个孩子则抱着我腿,一口一个“叔叔”叫着,叫得人可怜!叫得人心烦!

“你这不是院长办公室吗?我们要找院长,我儿子好好的,做那么个手术,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呜呜呜呜……”病人父亲哭着责问我。

“大爷,这是院长办公室。但我们院长不在,你们先静一静,等我们医院组织专家对你孩子的事情进行讨论鉴定,会给你们一个完整答复的。”我耐心劝说着。

“你少来这一套!把你们院长找出来。我们要找院长。你能说了算就赶紧说,说了不算,赶紧滚蛋!”病人一个兄弟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