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名:灰蒙蒙一天发生的事件仍在继续(第23/47页)

一个秃顶的脑袋没有在威严的硬木桌子上鼓出两鬓的青筋,他没有皱起眉头往壁炉里燃起的青蓝色火苗那边看;那个单独的房间里,壁炉里燃烧的熊熊火堆上徒劳地依旧升起火苗;那里在炸裂、脱开并来回冲撞——像一个个红色的公鸡冠,迅速飞向通风口,以便从那里冲出去,与房顶上的焦味、有毒的烟黑子融为一体,使房顶上不断地笼罩着一片窒息人、毒害人的黑暗。主任室里没有人。

这一天,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没有迈步走进主任室。

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种困惑莫解的悄悄声从一张桌子到一张桌子地传递着;传闻一闪就过去了;接着——隐隐约约感到出了麻烦事;副主任室里响起电话铃:

“是不是出去了?……不可能?……请通报给他,说必须出席……不可能……”

电话铃再次响了:

“通报了?……还一直在桌子边坐着?……请通报给他,说有紧急事……”

副主任下颚哆哆嗦嗦站着,他困惑莫解地摊了摊双手;一小时——一个半小时后,他戴好高筒大礼帽,顺着铺天鹅绒地毯的阶梯下去。出口的大门大开了……他跳进一辆四轮轿式马车里。

过了二十分钟,登上黄色房子的阶梯后,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阿勃列乌霍夫正敞开平整的鼠灰色睡衣下摆,从尼俄柏雕像处慌忙地瞅着他。

“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花白头发的安娜勋章获得者从雕塑像处看到参政员胡子拉碴的下巴后大声嚷嚷起来,同时急忙开始把别在靠领带附近的大勋章弄弄好。

“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瞧您,在什么地方?而我却给您,我们给您,我们给您——使劲打电话,按铃。都在等着——您……”

“我……咩——咩——咩,”有点驼背的老头子开始咀嚼起来。“我在理自己的书……对不起,老兄,”他不满地补充说,“我这副家里随便的样子。”

接着,他双手指指自己穿破了的睡衣。

“这是怎么回事,您病了?唉,唉,唉——您好像肿……唉,这可是浮肿吧?”客人恭敬地接触到一个沾满灰尘的手指。

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把自己的一块用过的脏抹布扔在镶木地板上。

“可不是您生病的时候啊……我可是给您带来了一个消息……给您道喜了:总罢工——在莫罗韦特林斯克……”

“您这是打哪儿说起?……我……咩——咩——咩……我没有病。”这时老头子脸上布满不满的皱纹(他对罢工的消息反应冷淡:看样子,他对什么都已经不会感到惊奇了)。“那就请吧,您瞧,到处是灰尘……”

“灰尘?”

“我就这么——用抹布擦的。”

一脸络腮胡子的副主任这时恭敬地向这位背有点驼的老人低着头,总想开始通报一份他已经摊开放在客厅里面前的一张螺钿小桌上的异常重要的文件。

可是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再次打断了他:

“知道吗,灰尘里有带病毒的微生物……因此,我就这么——用抹布擦……”

突然间,这位刚刚在老式靠背椅上坐下来的花白头发的老人,一只手支着扶把急速蹦立起来,他用另一只手的指头急忙指着那文件。

“这是什么?”

“就是我刚才向您通报的……”

“不——嗯,请吧——嗯……”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愤怒地扑向文件:一下显得年轻了,脸发白,变得苍白略带粉红(已经不可能变得通红了)。

“请等等!……他们这是疯了?……要我签字?在这个签字下面?!”

“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

“我不签。”

“可要知道——造反了!”

“把伊万契夫斯基撤了……”

“伊万契夫斯基已经撤了,您——忘了?”

“我不签字……”

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带着显得年轻的脸,不雅观地敞开着睡衣下摆,双手缩在背后,低低耷拉着秃脑袋,在客厅里前后来回走着,走到吃惊的客人紧跟前,他唾沫四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