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讲灰蒙蒙的一天发生的事件(第3/44页)

“这算什么……”

“这会儿说‘撞着’,可隔一会儿却——‘给杯茶喝’……”

“我是说,这算什么活儿……”

“别去参加什么群众集会,活儿就会顺心了……”

“您不要怪群众集会,往后您自己会感激他们的!”

“给我把褥子敲打一下,交给你了——骑士!”

……

门!

那道——瞧,那道;对,还有——那道……一块漆布从那道门上脱落了下来;一绺绺马鬃都从洞洞里戳出来了;而这道门上,用别针别着一张卡片;卡片发黄了;那上面写着“扎卡塔尔金”……这个扎卡塔尔金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父名是什么,从事什么职业——任凭有好奇心的人怎么议论“扎卡塔尔金”——全在这里头了。

门里边的一把小提琴的弓正勤奋地拉出一首熟悉的歌曲,还听到唱歌声:

“亲爱的祖国……”

我这么认为,扎卡塔尔金——是个正在工作的小提琴手,一家餐厅的乐队小提琴手。

这就是往门里进行观察时能提供的全部情况……对了——还有:在以往的年代里,门旁边放着一个散发出苦涩气味的桶;供运水工灌水用的。随着通了自来水,城市里就不再有运水工了。

阶梯?

那上面撒满了黄瓜皮、街上脏东西的黏附物和蛋壳……

挣脱后,就跑走了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杜德金把目光投到楼梯、地板打蜡工和带着绒褥子从门里出来的粗野女人身上;也是的——怪事:这楼梯上的日常普通场面竟没有能驱散最近一夜来在此经受的感觉;而现在大白天,在这些阶梯、蛋壳、地板打蜡工和一只正在窗口吞食鸡内脏的猫当间,一度经历过的惊恐又回到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身上。他过去的一夜所经历的一切,那是真的;而真的发生过的,今晚将再次重演。瞧他夜里怎么回来:会有一道黑洞洞可怕的楼梯;有个黑黝黝可怕的身形又将紧紧跟在他脚后;插着一张有“扎卡塔尔金”字样的小卡片的门外将又有一个因为嘴唇大而说话不清楚的人在咽唾液(也许——咽唾液,而也许——是咽血)……

接着,会传来一句完全清晰而不堪忍受的话……

“对,对,对……这——是我……我义无反顾地要杀死……”

他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句话?

……

离开这里!到马路上去!……

又应当迈步走,一直迈步走,迈步走开,直到完全消耗尽体力,到大脑完全麻木并倒在小饭馆的桌子上,以便不至于梦见那些纠缠不清的麻烦事儿;然后和以前一样,徒步走遍彼得堡,消失在潮湿芦苇丛中,在雾气腾腾的海边,麻木地抛开一切,而到清醒过来时已经在彼得堡市郊潮湿的点点星火中了。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杜德金怯生生地顺着多级的石阶梯往下走;但突然停了下来;有个身披黑色的意大利斗篷、用一顶古怪的帽子紧紧把头裹起来似的怪物,一步三级地迎面走来,他低垂着脑袋,使劲地转动着手中一根笨重的拐杖。

他弯着背部。

这个身披黑色意大利斗篷的怪物,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跑来,他的脑袋差点儿撞在他胸部上;而当那个脑袋抬起来时,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杜德金在自己的紧鼻子底下发现一个死一般苍白和满是汗珠的前额——大家想想!——是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额角上绽出的青筋不停地在跳动,只凭这个特点(跳动的青筋),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就认出是阿勃列乌霍夫——不是根据粗野斜视的眼睛,也不是根据古怪的异国服装。

“您好,这是我——找您。”

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很快很快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这是——怎么了?用带威胁的悄悄声这么斩钉截铁地说话?唉,还有他那气喘吁吁的样子。甚至也不让握手,他便急切地用带威胁的悄悄声:

“我应当向您,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说明,我——不能。”

“?”

“您当然明白,我不能什么——我不能;不能,也不愿意;一句话——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