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玛丽亚(第78/78页)

“我佩服你,”我说,又给她满上了一杯我们波兰酿造的伏特加,“可是我们先不讨论你的问题。我们不会制造美元假钞,我们更想挣钱,挣真正的美元。也用不着做手榴弹,工厂能够制造。”

“用不着你佩服,”诗人女友说着把伏特加一饮而尽,“我从犹太人隔离区逃跑了,在一个朋友家的柜子里熬过了整个战争岁月。”

片刻之后,她微微一笑,补充说:

“不过,我背会了一本《颂歌》。”

后来,这个诗人买了一辆二手的福特牌汽车,雇用了一个司机,拿着我们的家人的地址和给朋友们的信件返回波兰,他妻子和女友陪伴着他。

到了春天,我们中的两个人也返回了波兰,带着我们的书籍、用美国毯子做的衣服、雪茄和对西德种种苦涩的记忆。

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找到并且埋葬了在华沙起义废墟中挖掘出来的他的一个姐妹的遗体;现在他学习建筑学,正在制订计划重建被毁坏的波兰小城市。另外一个娶了从集中营生还的女友,现在成了作家。我们中的第三个人成了资本主义的圣人,成了颇具影响力和富有的美国教派的成员。这个教派宣扬的信仰包括灵魂转世、恶的自我毁灭和人的思想对生者与死者的形而上学的影响。他变卖了汽车,购买了稀有邮票收藏品、贵重的仪器和珍贵的印刷品,到了新大陆的波士顿,在那里,在自己教派本部所在的城市,与在瑞士死去的妻子保持精神的联系。他在一家广告公司当制图员。

我们小组的第四个人非法穿越了阿尔卑斯山,加入了在意大利的波兰军团,这个军团后来撤退到了英伦三岛。我们告别的时候,他请求我们在华沙寻找在吉卜赛集中营里怀了他的孩子、逃出比尔克瑙的那个少女。他从她给他的信件里得知,孩子健康,与他母亲以及千百名正被输送到毒气室的妇女一起在苏联的一月反攻中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