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6/9页)

我拿到血检结果以后,给他打了电话。我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当他一言不发时,我知道他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每当他克制自己想哭的欲望时,你总是能看出来。感觉他就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做斗争,以免大脑被它占据。

“我们会好起来的。”他最后说。

不,我们不会的,我想。“对。”我说。

我差点把真相告诉他了。

看完《豪斯医生》后,我看了《灵媒缉凶》、《波士顿法律》,还有《Cheaters》!《Cheaters》是一个电视节目,它窥探出轨的人,然后将他们曝光在电视镜头前。这个节目很低级、很灰暗、很垃圾。杰里米,我们确实生活在一个低级、灰暗、垃圾的世界里。

我现在的心理健康状况可能很糟糕。

表演结束了,成年人都到处站着,端着纸杯,一边享用茶点咖啡,一边隔着餐巾纸,把玩着手里的甜面包。一大群小孩子快活地大叫着,在大厅前面坐着轮椅赛跑。

“让他们玩那些,真的好吗?”爱丽丝问弗兰妮,试图表现得像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她看到麦迪逊推着一辆轮椅,而奥丽薇亚和汤姆并排挤在里面,将双腿在面前伸直。

“当然不好,”弗兰妮叹了口气,“但是我估计,这些孩子是被我们的一个村民带起来的。”她指了指先前一直跟她说话的那个穿着闪亮圆点马甲的白发老头。他正坐在轮椅上跟孩子们一起赛跑,他双手推着轮环,大喊着:“你们抓不到我!”

弗兰妮的嘴唇抽动了一下。“他都85岁了,还跟5岁小孩一起疯玩。”她沉吟了片刻,“不过,我可以拍些照片放在简讯上。”她匆匆忙忙地走了。只留下尼克、爱丽丝和艾拉在一块。

“你俩表演得真不错啊。”艾拉抱着比利,比利的脑袋耷拉在她的肩膀上,把大拇指塞进了嘴里。她隔着他的脑袋,眯起眼睛打量着尼克和爱丽丝,好像他们是科学标本。“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看到你俩上台表演。”

“只是想陪爸爸而已。”尼克说。他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块甜面包,将它整个塞进了嘴里。

“你饿了吗?”爱丽丝问道。她扫了一眼餐桌,“要不要去拿一份三明治?他们加了咖喱蛋。”尼克喜欢吃咖喱蛋三明治。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看了看艾拉。“不用,没关系,谢谢。”

艾拉现在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们。

“艾拉,今晚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姐姐她们呢?”爱丽丝问道。通常情况下,“怪胎”们总是一起行动。

“爱丽丝,实话跟你说吧,”艾拉说,“她们不想跟你共处一室。”

爱丽丝畏缩道:“天哪。”她不习惯别人对她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但是话又说回来,她并不介意自己对“怪胎”们具有这么强大的威慑力。这有点令人陶醉。

“艾拉。”尼克抗议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艾拉说,“我在努力保持中立。当然,爱丽丝,如果你能把奶奶的戒指还给我们,我们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噢!这倒提醒了我。”爱丽丝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拿出了一个首饰盒,“我把它带过来了,打算今晚给你。拿着吧。”

尼克缓缓地接过戒指。“谢谢你。”他把首饰盒握在掌心,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最终把它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好吧,早知道这么省事的话,”艾拉说,“也许我应该再提一点条件,比如,就比如说财务状况吧。”

“艾拉,这实在是不关你的事。”尼克说。

“为什么你在监护权的问题上那么?跟头奶牛似的。”

“艾拉,你这么说我可受不了。”尼克说。

“哞。”爱丽丝说。

艾拉和尼克瞪着她。

爱丽丝背起了儿歌:“谁在‘哞哞’叫?奶牛‘哞哞’叫!”她笑了。“对不起。你刚才说到‘奶牛’的时候,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个。”

比利的头原本耷拉在艾拉的肩膀上,这会儿抬起来了,把大拇指从嘴里拔出来,叫道:“哞!”他满怀好感地朝爱丽丝咧嘴笑了笑,然后又把大拇指伸进嘴里,继续把头耷拉在了艾拉的肩膀上。艾拉和尼克似乎讲不出话来。“我猜它肯定来自我们给孩子们读过的一首儿歌。”爱丽丝说。

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她的脑海里经常蹦出奇怪的单词、短语和歌词。看来,她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储藏柜”已经装不下这十年的庞杂记忆,时不时就会有一些毫无意义的片段逃逸出来。

现在,那个储藏柜的柜门随时都有可能被冲破,到时候,潮水般的记忆将在她的脑海里泛滥。谁也说不清楚这段记忆当中,除了幸福和悲伤以外,还掺杂着怎样的情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那一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