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页)

扯远了,我想告诉你什么呢?噢,对了。是本的事情,我和本吵架了。

今天我们从爱丽丝家回来的路上,本开始跟我谈论他昨晚在派对上遇到的人。我看到他们聊天了,当时我在和爱丽丝的新男朋友说话。她的新男朋友,怎么说呢,又温柔又害羞。这让我感觉有点怪异。好像是我对尼克不忠似的。但是我喜欢这个人。言归正传,本跟我提起昨晚的派对时,我心里想,噢,很好,本终于找到可以陪他聊汽车的人了。

但是我错了。

他们在谈不孕症和领养的问题。突然之间,本变成了那种会在幼儿园鸡尾酒派对上跟陌生人大谈私生活的人。这么多年来,我都想错了。他根本不是那种沉默寡言、内心强大、受过创伤的人。

跟本聊天的那个人有个妹妹,他妹妹做了十一次试管婴儿都没有成功,最后从泰国领养了一个女婴。女婴长大后成了一个天才小提琴手,他们全家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本要了他妹妹的号码,他打算给她打电话。我老公眼里放射着光芒,就像皈依了宗教一样。从前的“绝不领养先生”变成了“迫不及待要领养先生”。

我问他,这个过程需要多少年,但是他不知道。

我就换了个话题。

然后今晚,我们正在收看新闻,电视上放了缅甸的飓风。镜头里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爱丽丝有一条裙子和她穿的有点像。她站在一堆瓦砾前,那里原本是她女儿的学校。她手里拿了张照片,上面有一个表情严肃的女孩,年纪看起来和奥丽薇亚差不多。女人礼貌地用熟练的英文和记者交谈,说当地政府正在全力救灾。她看起来状态很好,就像是商务代表参加谈判似的。镜头移开了,等到镜头再转回来的时候,这位妈妈正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号哭,咬着指头。记者向观众解释,她刚刚听说学校的抢救行动不再继续,因为情况太危险了。

当时我正在吃玉米片,看着电视里这个女人经历着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我没有权利为任何事情难过,没有权利因为自己失去了根本不存在的孩子而接受您这样要价不菲的医生的治疗,世界上有血有肉的悲伤故事很多,有很多真正意义上的妈妈失去了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孩子。我为自己感到恶心。

本这个时候却说:“很多孩子一定失去了自己的双亲。”他的语气很沉重,但是我敢肯定,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欣喜。就好像,嗨,太方便啦!死了这么多父母!剩下的孤儿随便挑!搞不好现在正有一个可爱的小提琴家从瓦砾堆里爬出来呢。老天保佑啊。

我呛了他一句:“是呀,这场飓风来得太棒了!”

他说:“别这样。”

突然之间,我就开始大喊大叫:“我原来是想要领养的!我原来是想要的!我原来是想要的!但是你!你说不行!你说你自己是被领养的,内心受过伤害,你说——”

他打断了我的话,说:“我从来没有说过‘内心受伤害’这种话。”

他是没有说过。但是他就是这个意思。

我说:“你说过。”杰里米,我的意思是,他过去还不如直接把话说出来。

他说:“扯淡。”

我真的痛恨这个词,这个词让我很恶心。他知道的。而且这词字面也讲不通啊。“淡”怎么“扯”?

然后他倒开始埋怨我了。杰里米,他说:“我以为是你不想领养孩子的。”

我肺都快被他气炸了,稍微缓过劲后,我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说:“每当人们问我们这件事情的时候,你总是很恼火。你会说,我们要亲生的孩子。”

我说:“但是我说这些还不全是因为你?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特别反感领养的事情。”

他说:“我以前是反对,但是后来我们一直没要上孩子,领养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但是我不想提它,因为你似乎很抵触这个想法。”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从这件事情上,你就可以知道婚后的良好沟通到底有多重要了吧?

这让我想起了调查空难的电视节目。有的时候,大空难其实就是一些最微小、最愚蠢的错误导致的。

我说:“不管怎样,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他说:“现在不迟。”

我说:“我不打算领养,我太累了。”

杰里米,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最近曾经想过,过去的几年里,我一直都处于疲惫的状态。一遍又一遍地要孩子,把我搞得身心俱疲。我什么都没剩下来,我彻底完了。我都想要是能睡上个一年半载,该有多好。

我说:“我们当不了爸爸妈妈了,这事到此为止。”

他嚼了一会玉米片后(他嚼得可起劲了,和小白鼠似的),说:“那我们是不是下半辈子就这样天天坐在这儿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