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5页)

“有事儿吗,吉夫斯?”

“少爷?”

“看你的样子是有意见,吉夫斯。”

“哦,不是,少爷。我注意到少爷拿到了粉克-诺透先生的果汁。我刚才只是想说,私以为在其中加入酒精饮料不甚明智。”

“这不就是意见?吉夫斯,而且我就是打算——”

“因为我已经料理过这个问题了,少爷。”

“什么?”

“是,少爷。我最终决定遵从少爷的意愿。”

我看着他,呆若木鸡。我感到深深的震撼。我是说,要是你相信古老的忠仆精神已经消亡了,又突然发现其实没有,你难道不会感到深深的震撼吗?

“吉夫斯,”我说,“我很受感动。”

“谢谢少爷。”

“感动,而且满足。”

“非常谢谢少爷。”

“你怎么会改变主意的?”

“我碰巧在花园里见到了粉克-诺透先生,当时少爷还未起床。我们短短地交谈了几句。”

“于是你认为得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的确如此,少爷。从他的表现,我想到了失败主义者。”

我点点头。

“我也有同感。‘失败主义者’这个词形容他最恰当不过。你是不是跟他说,从他的表现,你想到了失败主义者?”

“是,少爷。”

“但是没起什么作用?”

“没有,少爷。”

“那好,吉夫斯。咱们行动。你往果汁壶里兑了多少杜松子酒?”

“满满一杯的量,少爷。”

“这是对付成年失败主义者的正常剂量,你是这么想的?”

“我猜测这个分量足以成事,少爷。”

“说不好。咱们可不能因为舍不得孩子就把狼给放了。我想我还得再往里加一盎司左右。”

“我不建议如此,少爷。还记得布兰克斯特勋爵的鹦鹉——”

“你老毛病又犯了,吉夫斯,怎么还把果丝当鹦鹉呢。要消灭这种思想。这一盎司我加了。”

“遵命,少爷。”

“对了,吉夫斯,粉克-诺透先生正在四处打探益智又健康的素材用到演讲里。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知道一个故事,讲两个爱尔兰人,少爷。”

“派特和麦克?”

“是,少爷。”

“他们走在大马路上?”

“是,少爷。”

“他肯定用得上。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少爷。”

“那好吧,有点儿是点儿。你快去讲给他听吧。”

“遵命,少爷。”

他走后,我拧开酒瓶,对着果汁壶口毫不吝啬地注入了少量液体。刚刚完成任务,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匆忙之间我只好把果汁壶往壁炉架上汤姆叔叔的照片后面一塞,刚藏好,门就开了,只见果丝走了进来。他像马戏团里的马一样欢脱。

“哎哟,伯弟,”他说,“哎哟哎哟哎哟,还有哎哟。世界真美好啊,伯弟。这是我见过的最美妙的世界啦。”

我盯着他,说不出话来。咱们伍斯特向来迅捷如闪电,我立刻看出,他有点变化。

我之前讲过他绕圈子的情况,也记录了我们在草坪上的对话。要是我的叙述本领足够到家,那么这位粉克-诺透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就该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膝盖打战、脸色发青,在胆怯畏惧的作用下焦躁不安地摆弄衣服的翻领。一言以概之,失败主义者。总之,在那次会面中,果丝身上的所有记号都表明,他已经化成一摊蛋奶冻。

但是现如今,我面前的果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家伙仿佛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自信。他脸色红润,眼中闪着喜悦的光,合不拢的嘴边挂着神气活现的微笑。他大手一挥在我背上捶了一拳,我来不及躲闪,感觉像被骡子踹了一脚。

“哎呀,伯弟,”他像只无忧无虑的红雀一样快活,“你高兴吧,我承认你说得没错。实验证明,你的理论是对的。我觉得自己像只斗鸡。”

我的神志归位了。我明白了。

“你是不是喝酒了?”

“对。听从了你的建议。那玩意儿真难喝,跟药似的。喉咙火辣辣的,而且还让人渴得厉害。像你还把喝酒当享受,这我就没法理解了。不过,我决不否认,确实让人精神焕发。我能咬死一只老虎。”

“你喝的是什么?”

“威士忌。反正酒壶标签上是这么写的。而且我也没有理由怀疑,像你姑妈这样的夫人——赤胆忠心的传统英国人——会故意欺骗外人。她酒壶标签上写着威士忌,那我想咱们就不会弄错。”

“威士忌兑苏打,哎?这最好不过。”

“苏打?”果丝若有所思地重复,“我就觉着好像忘了点儿什么。”

“你难道没兑苏打?”

“我当时没想到嘛。我偷偷走进餐厅,直接对着酒壶喝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