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2页)

“是,少爷。”

“这些浪漫主义者还真会过日子,你说呢?”

“是,少爷。”

“之后又怎么样了?”

“粉克-诺透先生此时似乎已经意识到,他的状况在车夫看来很可疑。计费器上的数字已经相当可观,他无论如何不能支付这笔款项。”

“可以解释的嘛。”

“车夫是不容解释的,少爷。粉克-诺透先生解释之下发现对方质疑他的bona fides[1]。”

“要是我可要拔腿就跑。”

“这个策略似乎也浮现在粉克-诺透先生的脑海里,于是他迅速逃走,而车夫为了加以阻拦便揪住了他的外衣。粉克-诺透先生为了脱身,顺势挣脱了外套,露出了化装舞会的乔装,车夫一见之下似乎大为震惊。粉克-诺透先生知会我说,他听到一种尖厉的吸气声,回头一望,只见这位先生正蹲在围栏旁边双手掩面。粉克-诺透先生认为他是在祷告。一定是个缺乏教育的迷信之徒,少爷。可能嗜酒成性。”

“哈,就算以前不是,以后也马上就是了。估计他都等不及酒馆开门了。”

“非常可能,此情此景他会想到借酒压惊,少爷。”

“果丝呢,此情此景也会这样想,我觉得。这之后他究竟怎么过的?入夜以后的伦敦啊,别说,其实就算大白天的伦敦,也容不得穿红色紧身裤的人。”

“是,少爷。”

“难免招人指指点点。”

“是,少爷。”

“可以想象,这只呆鸟偷偷摸摸地沿着小巷逃窜,鬼鬼祟祟地藏在旮旯里,纵身跳进垃圾桶。”

“从粉克-诺透先生的言谈中可知,实际情况非常相似。最后,经历了一晚的磨难之后,他总算抵达了西珀里先生的住所,在那里歇了下来,早上换了衣装。”

我往枕头里倚了倚,眉头微颦。虽然给老同学帮帮忙是其情可嘉,但是我情不自禁地注意到,果丝这个榆木脑袋有种本领,能把什么事情都搞砸。为他出力,我这几乎是签下了一份非人类可完成的契约。我认为,果丝需要的不是有经验的老手给他出主意,而是精神病院里装了软垫的病房,同时还要派几个人好好看守,免得他把房子烧了。

的确,有那么一刻,我有心想从这案子中抽身,把活儿重新交给吉夫斯。但是伍斯特家的傲气占了上风。咱们伍斯特家一旦举起了锄头,就决不肯轻易放下屠刀。此外,因为白礼服那回事儿,现在哪怕有一点示弱,都要前功尽弃。

“你肯定明白,吉夫斯,”虽然我不喜欢揭人伤疤,但是这话不得不说,“这全都是你不好。”

“少爷?”

“叫‘少爷’有什么用?你很清楚,要是你没让他去参加什么舞会——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看出这个计划根本是神经不正常——那就不会出这种状况。”

“是,少爷,我承认,最初没有计划到——”

“计划永远要面面俱到,吉夫斯,”我的口气有点严厉,“必须这么做。即使你叫他穿成皮埃罗,那也不会有这种结果的,皮埃罗的衣服至少有口袋。不过呢,”我缓和了口气,“现在都别再提了。从中你明白了穿着红色紧身裤四处晃荡的下场,所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你不是说果丝在外面等着吗?”

“是,少爷。”

“让他进来,我来瞧瞧该怎么帮他。”

[1] 拉丁语,意为善意、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