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吉夫斯和临头大难(第3/8页)
我每天都得陪着阁下大人打高尔夫,只有咬紧伍斯特牙关、握紧拳头直到骨节发白,我才勉强挺过来。这阁下大人不仅球技烂得出奇,还时不时地穿插一段对话,对我来说,实在是忍无可忍。总而言之,我忍不住自怜自哀,直到这天晚上,我正在屋里没精打采地换晚礼服三件套,这时炳哥踱着步子走了进来,叫我暂时忘却了自身的烦恼。
要知道,一旦有朋友掉进火坑,咱们伍斯特就全然忘我。而可怜的炳哥这是火烧眉毛啦,只要看看他那副样子就心知肚明——他像只猫刚被半块砖头砸中,正等着剩下那半块。
“伯弟,”炳哥坐在床上,先是默默释放了一会儿幽怨之情,“吉夫斯的大脑近来怎么样?”
“转得挺快的,我觉得。吉夫斯,你那些脑灰质怎么样?畅通自如吧?”
“是,少爷。”
“谢天谢地,”炳哥说,“我正需要最最牢靠的建议。除非有思想健全之人动用适当渠道采取有力措施,否则我一世英名就毁了。”
“怎么回事,老伙计?”我心有戚戚。
炳哥揪着被单。
“我这就说,”他说,“索性我也一并告诉你吧,我何苦要留在这间麻风病院教那个臭小子,他才不需要学什么希腊语拉丁语,就该冲他天灵盖上狠狠来一下。伯弟,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走投无路了。罗西动身去美国前,最后一刻决定叫我留下来照顾京巴儿。她给我扔下几百镑,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精打细算用着,就够我和京巴儿舒舒服服地过日子,直到她回来。但你明白是怎么个情况。”
“什么怎么个情况?”
“某天俱乐部里有个老兄偷偷摸摸地凑到你身边,说某匹瘸腿马保管赢,就算是开跑10码就腰肌劳损又生了胃蝇病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实话告诉你,我认为这笔投资谨慎又保守。”
“你是说你把全部身家都赌了马了?”
炳哥报以苦笑。
“如果那畜生还算马。要不是最后冲刺了一下,都要混进下一轮比赛了。它跑了个倒数第一,我这下可就不好办了。我必须想个辙弄点钱度日,坚持到罗西回来,好神不知鬼不觉。罗西当然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可人儿,不过伯弟,等你结了婚你就知道,要是知道了先生把六个星期的生活费押在一匹马上输光了,那再好脾气的太太也要大发雷霆。你说是吧,吉夫斯?”
“是,先生。女士们在这方面的确不可理喻。”
“所以我赶紧开动脑筋。手头还剩了几个钱,够找个好地方寄养京巴儿。我在肯特郡‘兴汪发达’宠物之家交足六周的费用,出了门,身无分文,跑去中介联系家教的活儿。结果就摊上了托马斯。这就是我的故事。”
当然了,听来让人心酸。不过我还是觉得,纵然要和阿加莎姑妈和小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炳哥总算逃过一劫。
“所以你只要在这儿再坚持几周,”我说,“就万事大吉啦。”
炳哥惨兮兮地吼道:“再坚持几周!能待上两天都算我走运。我刚才跟你说了,几天前托马斯抽烟被逮到,结果你姑妈开始怀疑我不能胜任她那可恶的儿子的监护人一职。我刚听说,托马斯正是被那个菲尔默逮到的。10分钟前,小托马斯跟我说,他为菲尔默跟你姑妈打小报告的事怀恨在心,谋划着要狠狠报复他。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不过他万一得手,我一定不由分说就给揪着耳朵扔出门。你姑妈特别重视这个菲尔默,准保当场炒我鱿鱼。可罗西要三周后才回来呢!”
我全懂了。
“吉夫斯。”我说。
“少爷?”
“我全懂了。你全懂了吗?”
“是,少爷。”
“那快出谋划策。”
“少爷,只怕——”
炳哥一声呻吟。
“吉夫斯,你是要说,”他牙齿打颤,“没有头绪吗?”
“暂时没有,很抱歉,先生。”
炳哥痛苦地一声呜呼,像斗牛犬没吃到蛋糕。
“那,这,大概只有一个办法,”他一脸肃穆,“盯紧那个大饼脸的小恶棍,一秒也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不错,”我说,“时刻保持警惕,啊,吉夫斯?”
“所言极是,少爷。”
“但与此同时,吉夫斯,”炳哥低沉的声音透着期待,“你会竭力想办法,是吧?”
“先生请放心。”
“谢了,吉夫斯。”
“先生太客气了。”
不得不说,炳哥这个人呢,一旦需要行动起来,那股子精神头和意志力让人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接下来那两天,我估计小托那小子一分钟都没空庆祝“终于自由了!”但到了第二天晚上,阿加莎姑妈宣布隔天要组织打网球,我立刻觉得只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