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与此同时，我看到诺埃尔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躺在地板上，她晕倒了。

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帮助罗伯塔·杨太太抱起诺埃尔，放在长椅上。罗丝快步走过去，测了测诺埃尔的脉搏，雷克斯牧师也走下讲台来帮忙。

罗丝摸着诺埃尔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雷克斯牧师举起祈祷书，对着诺埃尔的脸扇风。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礼拜已经结束，于是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堂。每个人都轻手轻脚，避免发出声音，仿佛屋子里有个熟睡的小婴儿或者死去的人。

鲍勃中士、艾普尔·梅和我坐在长椅上等着罗丝，等着她照顾完诺埃尔。

诺埃尔昏倒的原因很简单。

她也爱上了伊莱·雷德蒙。当他走下布道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被他迷住了，并且永远都会迷糊下去，再也无法清醒。

我们还听说，在上一次教堂礼拜中见到伊莱之后，诺埃尔就在自家房车的周围挖了许多土坑，花了好几个小时，挖坑工具是从厨房里找来的两把大汤匙和一把叉子。

诺埃尔足足挖了六十三个坑，她把自己的六十三个芭比娃娃搬出来，一个接一个地种进坑里，头上脚下，土只埋到娃娃们的膝盖。

环绕房车的芭比娃娃们组成了一块娃娃田，黄、红、黑、棕四种颜色的头发露在外面，从远处看有点像杂色相间的破碎花瓣。

伊莱走进教堂的两天后，我去诺埃尔家的房车找她补习数学，头一次看到了那块娃娃田，我立刻意识到情况很不对劲，而且猜到艾普尔·梅见了娃娃田之后，肯定会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不停地谈论这件事。

我跨上房车的两级台阶，顺着门缝往里窥探，想看看是否有人在家。只见诺埃尔躺在沙发上看书。我从来没见过她看书，与女儿相反，罗伯塔·杨太太总是书不离手。无论如何，我不相信诺埃尔真的能看进去。

诺埃尔穿着一件轻飘飘的粉红色睡袍，跟我妈妈那件薰衣草色的睡袍完全是同一款式。诺埃尔和我妈妈在沃尔玛买了同样的公主睡袍，这种样子的睡袍有薰衣草、粉红和橘红三种颜色，只卖九块九毛五，据说衣料还能防火。

我知道数学辅导课泡汤了。

诺埃尔身旁放着一包“沙龙”牌的“绿野仙踪”香烟，我决定进去跟她搭讪，看看能不能偷一两根烟。想到这里，我的嘴巴仿佛立刻尝到了薄荷烟的味道。但进门之前，我先去娃娃田逛了一圈，像拔草一样揪着娃娃的脑袋，拔出了五个娃娃，丢在脏兮兮的泥土里。

我回到房车门口，敲了敲纱门的门框，诺埃尔抬起头，坐了起来。她走到门口，穿着丝绸睡袍的身体好似在半空中飘浮。

透过门上的纱网，她看到了我。

“噢，是你呀，珀尔，”她说，“有事吗？”

“我能进来吗？”我说。

诺埃尔敞开门。

越过我的肩膀，她看到了我身后的娃娃田，发现那五个被我拔出来的娃娃躺在泥地里。

“噢，不!”她从我旁边挤过去，冲向娃娃田。

我趁机走进房车，从烟盒里抽走两支“沙龙”，塞进袖子里。

我知道诺埃尔是怎么回事：当她在教堂第一次看到伊莱时，他就把她变成了一个女人。诺埃尔始终贪婪地张着嘴巴，想把他吞进肚子里。

而自从看到伊莱沿着过道走进教堂的那一刻开始，罗伯塔·杨太太就恨上了他。

她甚至想借用鲍勃中士的测谎仪，她叫它“多波动扫描器”，鲍勃中士用这台机器确保钓鱼比赛的公正性，因为很多人都会作弊，虚报鱼获的数目。

“没有人能骗过这个盒子。”鲍勃中士说。

他利用这台机器在佛罗里达各地赚外快，为州里的各种钓鱼比赛提供测谎服务，并且美其名曰“钓鱼界净化行动”，他说，每一名参赛者必须签署协议，同意接受测谎仪的测试，然后才能参加比赛。

鲍勃中士总在为测谎设计各种新问题，标准问题比如：“你是否从别人的船上拿了鱼？”“你是否事先在你的船上或者卡车里藏了鱼？”“你是否在规定区域以外的地方钓了鱼？”“为了摆脱麻烦，你是否谎报过鱼的数目？”

罗丝害怕那台机器，她知道假如丈夫怀疑她搞外遇，一定会率先对她使用测谎仪，所以，对于搞外遇这件事，她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鲍勃中士曾经告诉他的钓鱼爱好者朋友们，他愿意免费测试他们的妻子，看她们是否背叛过自己的丈夫，他笑嘻嘻地说：“只要把测谎问题里面的‘鱼’换成‘情人’就可以啦!”

“那台机器就像最高法院的大法官，高高在上地坐在我卧室的角落里。”有一天，罗丝在医院里告诉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