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午夜,船头楼(第2/2页)

西西里水手

(斜倚着。)

别和我说那个!你听着,小伙子——四肢飞速交错——腰肢轻盈地摇摆——扭捏作态——慌慌张张!嘴唇!胸脯!屁股!全都在挨挨擦擦:不停地接触又分开!别想着要去尝一尝,你要当心,会撑坏肚皮。唉,异教徒?(用肘轻轻地推着。)

塔西提水手

(斜倚在席子上。)

致敬,我们那些舞女神圣的裸体!——是希瓦——希瓦舞!帐篷低低、棕榈高高的塔希提!我如今仍在你的席子上歇息,只是那柔软的泥土已经没有了!我看见有人在树林里把你编织,我的席子!头一天我把你从林子里拿出来时,你还是绿油油的,如今已经磨损枯黄了。我啊!——你和我都承受不起这样的变化!如果就这样移植到天上,又会如何?我听到的是来自皮罗希提峰顶的咆哮的激流吗,它跃下峭壁,淹没了村庄?——该死,该死!起来,挺起脊梁,去迎接它!(跃起身来。)

葡萄牙水手

滚滚海浪多么凶猛地冲击着船边!准备收帆,伙计们!乱风阵阵就像刀剑交错,它们马上就要乱刺起来了。

丹麦水手

噼啪,噼啪,你这老船!只要你还在噼啪作响,你就能坚持住!干得好!那边的大副抓得你太紧了。他不再害怕了,和卡特加特岛要塞一样,它就是要用风暴抽打的大炮和波罗的海对着干,海盐在大炮上都结成了硬块!

楠塔基特水手丁

他已经接到了命令,你要留意。我听到老亚哈对他说,他必须始终顶住大风,这有点像是用手枪打爆排水口——把船直射进去!

英国水手

该死!可那老头真是个了不起的老家伙!我们这些小伙子就是要帮他逮住那头大鲸!

全体

是啊,是啊!

马恩岛老水手

那三根松木桅摇晃得多厉害!松树是最坚韧的树,随便移植到哪种土壤上都能活,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水手们该死的泥土。稳住,掌舵的,稳住。这种天气,勇敢的心在岸上也会崩溃,装有龙骨的船身也会在海上碎裂。我们的船长有个天生的胎记,看那边,小伙子们,天上有另一个瘆人的胎记——你们看,别的地方都漆黑一团。

达戈

那又怎么样?谁怕黑就是怕我!我就是从黑里边挖出来的!

西班牙水手

(旁白)他想吓唬人,哼!——旧恨让我容易发火。(走上前来)喂,标枪手,你的种族就是人类无可否认的黑暗面——魔鬼一般得黑。这不是冒犯。

达戈

(阴森地。)

一点都不对。

圣雅哥的水手

那个西班牙佬是疯了,还是喝醉了。不过,不可能疯啊,除非是这种情况,我们老莫卧儿的烈酒后劲太长了。

楠塔基特水手戊

我看见了什么——闪电?是的。

西班牙水手

不对,那是达戈龇了龇牙。

达戈

(跳起来。)

你给我咽回去,侏儒!白皮仔,胆小鬼!

西班牙水手

(迎上去。)

一刀捅了你!个子大,胆子小!

全体

吵架喽!吵架喽!吵架喽!

塔什特戈

(喷了口烟。)

下面吵架,天上也吵架——神和人——都爱吵架!哼!

贝尔法斯特水手

吵架啦!哎呀吵架啦!圣母保佑,吵架啦!你们干吧!

英国水手

公平竞赛!把西班牙佬的刀子夺下来!比拳,比拳!

马恩岛的老水手

场子是现成的。瞧,宽敞无比。就在那拳击场里,该隐打死了亚伯。干得妙,干得对!不对吗?那么,上帝,你为什么要摆场子呢?

从后甲板传来大副的声音

升降索旁的人!升起上桅帆!准备收缩中桅帆!

全体

风暴!风暴!快点,我的乐天派们!

(他们都散了。)

皮普

(缩在绞车下面。)

乐天派?让上帝帮助这些乐天派吧!嘁哩,喀喳!三角帆支柱倒了!乒乒乓乓!上帝!再钻低点,皮普,顶桅帆桁过来了!这比待在刮旋风的树林里还要糟糕,末日到了!现在谁还会爬树摘栗子啊?可是,他们去那边了,全都骂骂咧咧,我在这里不去。愿他们前途光明,他们走在去天堂的路上了。抓紧!天啊,好大的风啊!但是,那边那些家伙比风还坏——他们就是你的白旋风,他们。白旋风?是白鲸,嘘,嘘!他们刚才聊天时我全听到了,还有那白鲸——嘘,嘘!——可只说了一次!而且只在今天傍晚——它叫我浑身叮当乱响,活像我的小手鼓——那老头像条大蟒蛇,让他们发誓去猎它!啊!你这伟大的白人上帝,在上面什么地方的黑暗里,可怜可怜底下这个小黑孩吧,保佑他躲开所有那些没心没肺、胆大包天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