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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兰语一直是露米姬较擅长的语言,瑞典语她说得很少,主要是跟父亲和他的亲戚说话时才说瑞典语,但是,对她来说,瑞典语是诗的语言,歌的语言,它像乐器那样能奏出各种音乐来表达不同层次的意义和情感,而这类意义和情感叫什么名字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确切的字眼呢。

例如,翅膀振动的飒飒声(Drömmar med vingesus):

Vingesus这么一个字,它就有很多美妙的意义。它是翅膀,翅膀振动时的飒飒声,或者风吹时的沙沙声,瀑布流动时的哗哗声,或者火烧时的咝咝声。露米姬听见有人正在用清澈的童声唱歌,歌里有这个字:Vingesus。这个声音听上去很熟悉,但不是她小时候的声音。

她突然看见面前有一座带楼梯的木屋,一个小女孩一边用瑞典语唱着《圣露西娅之歌》,一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是罗莎。这个女孩一定是她失去的姐姐罗莎。她记得罗莎当时长得很漂亮,她曾经想第二年跟罗莎一起唱歌。但不知怎么搞的,她对第二年却没有任何记忆。难道没有第二年吗?在她的记忆中,罗莎很甜蜜地对着她微笑,而这样的微笑只有做姐姐的才能表现出来。

王子把露米姬的束身胸衣越扎越紧。

再紧一点儿,这样你就成了更加顺从的妻子。

再紧一点儿,这样你就能学会如何保持贞节,严格约束自己。你不再是山林人,你是女王。你走路时动作必须缓慢、优美。我说话时你必须保持沉默。你既不能喊叫也不能发笑,因为这样做是不得体的。你有漂亮的连衣裙、珠宝项链和金色的闺房。我不了解为什么你不高兴。为什么你不满意?

王子说的话还在露米姬耳边萦绕。她感到呼吸困难。束身胸衣勒得她气都喘不过来,眼框的边缘开始出血,视线变得模糊。

“再紧一点儿,这样你也许就会马上再次陷入长眠,我可以把你放回到玻璃棺材里。你在玻璃棺材里时看起来更加漂亮。那时你也比较容易对付。我爱的是躺在玻璃棺材里的那个少女,不是现在这个鲁莽的、无耻的、举止糟糕的女人,她太平凡,太实际了。”王子对着露米姬的耳朵低声地说。

呼吸要断了。

氧气用完了。

露米姬想喘口气,但没有成功。她简直无法呼吸。她觉得快要被淹死,她感到头晕。黑暗在她眼前展开了翅膀。

露米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她的脑袋撞到地板上。她的目光扫过了舞台,她突然回想起什么地方见过适合这把钥匙的箱子。是在她父母的卧室里,床底下,是用布盖着的。好几年,好几年前她在那里见到过这个箱子,那时她到卧室里去找体温计,因为体温计掉到了地板上,滚到了床底下。露米姬当时很想知道这个用深色毡布覆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朝布底下偷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只木头箱子。

一刹那间她好像记起了什么东西,跟她童年时收藏的宝贝有关,但就在那时母亲或者是父亲回来了,露米姬就好像在干什么被禁止的事似的惊慌失措地离开卧室。她从来也没有问过关于木箱的事,她当然不问,因为她明白这是跟她无关的秘密。

但是,现在这跟她有关了,因为她有木箱的钥匙。

这是露米姬失去知觉之前脑子里最后的想法。

水滴就像下雨那样洒落在她的脸上。露米姬睁开眼睛,她看见了赛姆萨焦虑不安的目光。

“我没事儿。”露米姬开口说话了。

这是谎言,但赛姆萨对此的理解却不一样。露米姬躺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这准是道具间里找到的毡布,她的双脚被抬了起来。束身胸衣已经脱掉。站在她旁边的除了赛姆萨还有阿历克斯和佳佳,佳佳手里拿着一只水瓶,很明显,正在向她脸上泼水的就是她。

“我早就说过缚扎束身胸衣时要小心。”佳佳对着阿历克斯厉声责备。

“我没有扎得很紧。”阿历克斯辩解。

“不是这个原因。”露米姬边说边爬了起来。她的脑袋晕得很厉害,但她不让自己晕倒。她必须让别人相信一切都很好,否则的话他们是不会让她走人的。

“我今天准是没有好好吃东西,觉也睡得太少了。”赛姆萨和佳佳互相看了一眼。阿历克斯好像松了口气。佳佳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露米姬。末了,她慢吞吞地说:

“好吧。这是常有的事儿。你现在全都恢复了,不是吗?”

露米姬希望没人注意到她的脚在颤抖。赛姆萨用平时那种令人舒服的手法抚摸她的后背。露米姬很想躺在他的怀里,让他来支撑自己,但现在不行。

“今天就到此为止。”佳佳最后做出决定。

“这也许是个好主意,”露米姬说,“我能自己解开胸罩并且逃往树林,这场戏应该演到这里才能结束,但现在还没有演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