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儿(第8/13页)

一天早晨,我收拾好东西刚推车要走,三哥从楼门里出来了,看见我就问:“谦儿?又上鸟市呀?这有什么可去的呀?在那儿一站就是一天,哪儿那么多聊的?”这一连串儿问题问得我没法儿回答,只能跟他打哈哈:“你不好养鸟儿,你不知道,其乐无穷。老在家待着干吗?走!你也没事儿,跟我玩会儿去?”“走呀!我倒想看看去,反正我也没事儿。”嘿!谁想到随便这么一说,他还真答应了。有人陪同我当然也很高兴,车也不骑了,推着车和他溜溜达达向官园鸟市去了。

快到市场时,便看到大街两侧人头攒动,散摊儿和玩儿鸟儿的人从市场大门沿着路两边排出一二里地。卖鸟儿的、卖笼的、卖罐儿的、卖杠的,卖钩子的、盖板儿的,卖脖锁的、倒簪儿的——一切与鸟儿有关的器具用品应有尽有。逛市场的人挨人、人挤人,都瞪大眼睛欣赏着五颜六色的飞鸟,淘着自己喜爱的东西。别看三哥平时也和我们进山逮鸟儿,可他只是了解平时北方山区常见的几个品种,而对其他的种类、鉴赏、玩儿法、讲究,知之甚少。他到鸟市以后,也感觉到两只眼睛不够使了,看这问那,兴奋不已,尤其对鸟具兴趣极大,看脖锁的制作方法,问倒簪儿的工艺流程,询鸟杠的长短尺寸,问鸟笼的市场销量。他越玩儿越高兴,越逛越兴奋,连中午吃饭时,都不停地和我在市场上一起向驯鸟儿的朋友打听物价,咨询鸟儿的习性,饭后又甩开我独自遛了一下午,直到下午五点多鸟市将散,我满世界找他回家。只见他站在一个卖鸟笼的地摊儿旁边,手里托着一个“诱子笼”正和摊主聊得热火朝天呢。看见我以后,他从兜里掏钱给了摊主,又说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来到我身边。

“是不是该回家了?”他问。

“可不是嘛!我找你半天了。”

他还兴致不减:“唉!好容易跟三哥出来一趟,我给你买个鸟儿驯着玩儿吧?”说着话也不容你拒绝,到旁边摊儿上,花五毛钱买了一只母黄雀儿,放到了我车上的笼子里。黄雀儿,是北方常见的一种小型鸟儿。公的放在笼里听叫,母的架在杠上驯养,经济实惠、易于饲养,是爱鸟儿人普遍玩赏的一个品种。

我哭笑不得地说:“三哥,你拿我当小孩儿了?”

他也不在意:“咳!玩儿呗,不就是图个高兴嘛。走吧!”推起我的自行车,我们俩人儿一起回家了。

晚上,三哥炒了几个菜,让我过去喝几杯。我刚往沙发上一坐,他就迫不及待地和我说起了他的设想:“谦儿,我觉得这事儿能做。”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儿呀?”

“鸟具。不瞒你说,今天和你去鸟市给我启发挺大。以前也去过,可那时就没怎么在意,也没往那方面想过。这次去才知道,敢情这玩儿鸟儿的人那么多呢,鸟具销量也大。我今天看了,这点儿活儿在我来说不算什么呀!那脖锁,不就是弄个尖嘴钳子窝出来的吗?”说着顺手拿起了今天在市场上买的小竹笼,说道,“尤其这‘诱子笼’,这有什么呀!也不用好竹子,也没有什么工艺,这在我来说小菜一碟呀!还有好多东西都能做,制作不费什么事儿,卖得还不便宜。我觉得这事儿能干,你觉得呢?”

听三哥说到这儿我才明白了他的想法,知道了为什么他今天到鸟市那么感兴趣、那么兴奋。说实话,听了他的想法我也很兴奋,真觉得这是一个好项目,而且这是大家都喜欢的一件事。

再想得细致一点儿,脖锁,是驯鸟儿时在杠上拴鸟儿用的,用细钢丝窝成小拇指粗细的一个圈儿,头上弯个钩挂住,另一头做一个转芯儿,方便鸟儿随意转动,绳锁不会打结拧劲儿,下边连上线绳就可以了。平常我们玩儿鸟儿的人没事儿也做一两个自己用,制作不复杂,只是自制的不如买来的精致、秀气罢了。

“诱子笼”就不是自己能做的了,这需要有木工手艺,要从竹子开方、拉条、打眼儿、做锁儿,然后插制而成。但这种笼很粗糙,也不需要细致。竹子质地不必考虑,也不用打磨抛光,甚至带一点儿毛碴儿都不算褒贬,这点儿木工活儿对三哥来讲确实不叫事儿,凭他的手艺甚至在熟练以后再制作些更精细的方笼、圆笼都不成问题。还有很多细小的配件,如罐鼻儿、罐托儿、门花儿、木杠,直至驯鸟儿用的八卦、绣球、红旗、飞蛋儿等,这些小东西都是工艺精致,用料讲究,而且每一个都价格很高。可这些小玩意儿按三哥的能耐,不说手到擒来,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说句不客气的话:“玩儿着就把钱挣了。”

经过这么一番考虑,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要不说这人还得长能耐,有本事在身上,遍地都是挣钱的机会。三哥也很高兴,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生产,设想着未来,言语之中带着一种时来运转的潜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