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你的俘虏(第9/42页)

窗户面朝庭院,约翰·威廉·格雷少校对他的新领地查勘完毕,转过身来。

“这里看着是有点儿不够舒适,”他就事论事地表示赞同,举起自己的酒杯,“是说这儿会一直下雨?”

“当然。这是苏格兰——确切地说,是苏格兰该死的后屁股。”夸里喝下一大口威士忌,咳嗽了一声,长呼一口气,把空酒杯放下。

“这酒是唯一的补偿,”他略带沙哑地说,“找这儿的酒商,别忘了穿上你最好的军服,他们会给你很好的价钱。真是太便宜了,还不加关税。我给你留了几家最好的蒸馏酒厂的名字。”他朝房间侧面一张巨大的橡木书桌点了点头,四方的书桌端坐在地毯铺就的一方领地上,像一座堡垒与空无一物的房间对峙着。桌子背后的石墙上挂着的军旗和国旗令那书桌看着更像一座堡垒。

“狱卒的名册在这里,”夸里说着站起来,在书桌最上格抽屉里摸索了一番,然后取出一个陈旧的皮质文件夹扔在桌面上,接着又在上面加了另一个文件夹,“还有囚犯名册。现在你有一百九十六个,一般来说应该是两百个,有时会病死几个,有时会从乡下抓来几个偷猎的。”

“两百,”格雷接着问道,“那狱卒营里有多少?”

“名册上是八十二个,但实际有用的就一半。”夸里又把手伸进那个抽屉,取出一个带软木塞的褐色玻璃瓶。他摇了摇瓶子,听见里面液体的声音,又嘲讽地笑了:“这里喜欢在酒杯里寻求安慰的,并非只有指挥官一人。一半的苏格兰人通常醉得连点名都不会了。这个瓶子我留给你了,好吗?你会需要的。”他把瓶子放了回去,又打开了下层的抽屉。

“物资申报文书和抄件都在这儿。这个职位最难的也就是书面工作了。其实如果你有个不错的文员的话,真没什么可做的。当然,现在你没有,我以前那个下士字写得还凑合,可是两周前死了。再培训一个吧,那样你的工作就只剩下打松鸡和找法国人的金子了。”他回味着自己的玩笑,大笑起来。在苏格兰这个地区,盛行着关于法国国王路易十五寄给他表弟查尔斯·斯图亚特金子的传言。

“犯人们可还好管?”格雷问,“我以为他们几乎都是高地的詹姆斯党人呢。”

“是的,但这些人都还驯服得可以。”夸里顿了顿,看看窗外。对面严实的石墙上打开了一扇小门,一小列衣衫褴褛的犯人走了出来。“卡洛登之后他们都已无心恋战,”他就事论事地说,“死了那么多人自然便如此了。给他们足够的活儿干,他们就更没有精力捣乱了。”

格雷点点头。阿兹缪尔要塞正在进行整修,使用的劳工正是关押在其中的苏格兰囚犯,颇具讽刺意味。他起身来到窗前,站到夸里旁边。

“这会儿他们正要去切泥炭砖。”夸里点头指向楼下,十几个满脸胡子的人,衣衫破烂得像稻草人一般,在一个红衣军人面前扭曲着排成一列。红衣军人来回走动,检查着队伍。显然是满意了之后,他叫喊着下达了指令,手一抖指了指大门。

六名士兵陪同着这队囚犯,分别走在队伍的前列和后方,手举着火枪,全套的行军装备。他们俊朗的样子和衣衫破烂的高地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囚犯们无视着那已经把他们淋得湿透的雨,慢慢地向前走着。一头骡子拉着木板车在后面吱吱嘎嘎地跟着,车里放着一捆泥炭刀,闪着暗淡的光。

夸里数着囚犯人数,皱了皱眉头:“一定有人病了。一般做工时每组是十八个人——每一个看守管三个,因为他们得用刀。不过尝试逃跑的囚犯出奇地少。”他转身离开窗口,加了一句,“我想是无路可逃啊。”他离开书桌,把壁炉上的一个大篮子踢到一边,篮子里装满了大块大块粗糙的深褐色物体。

“即使下雨也要记得把窗打开,”他告诫道,“不然烧泥炭的烟很呛人的。”作为演示,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咳了出来,“上帝啊,回到伦敦我会多么快乐!”

“这里没有什么上流社会吧,我猜?”格雷冷淡地问。夸里听了哈哈大笑,一张红红的大脸笑得满是皱纹。

“上流社会?我亲爱的朋友!除了村里有两个勉强看得过去的女人以外,你的社交生活也就只剩下与你的军官对话了——这儿一共有四个军官,其中只有一个说话时可以不带脏字儿的。其余能够对上话的也就只有你的传令下士和一个囚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