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如火烈烈(第5/26页)

对他们来说有利的是,需要接受审判的囚徒不少。

河络的法律条文烦琐细致,大至叛离真神,小至在驾驶将风时,吃带壳的花生或需要吐子的西瓜。还包括对炉火做鬼脸,在神殿抽烟,在日落后在火环城的街道上跳舞。有一条法律是禁止任何河络将点燃的烟斗给猫狗或其他任何宠物抽。还有,如果用真牙去咬人,那只是简单的攻击行为,但如果是用假牙去咬人,那罪名将会罪加一等,变成严重攻击行为,这是因为河络造的金属假牙威力无比的缘故。

此外,还有随夜盐前往九原城的探游队,以及师夷,他们都被控通敌叛国,这是河络的大罪,可被判处死刑。

蛇辇船的终点会是地火神殿。他们都将被带到烛阴神像面前,由河络王根据法令,一一发落。

云胡不归决心搞黄这次审判,他的计划很简单,混在游行队伍里,逐渐接近蛇辇船。在这样的日子里,卫兵也会放松警惕,只要他能靠近船尾,就能偷偷地锉断锁链,在到达地火广场之前,把师夷带走。

“只要动作够快,就不会有人死亡。”他再次宽慰沙蛤。在夏末之舞的鼓点里,河络们舞蹈狂欢。

云胡不归和沙蛤随着人流慢慢地前进,等待适当的时机到来。云胡不归很有耐心。

他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歌:

他带来一朵怒放的花

草原上唯一的一朵花

犹如火焰,彻夜长明

他问她:“你是否愿意把你的失落和悲伤交给我?”

她点头在床上躺下一朵花就可以证明

只有一次机会可以相见相爱

3

在火山下的矮人们狂欢的时候,一支队伍正停留在越歧山的山顶,象背上的乘者向下俯瞰。

火环城顺着火山口内壁开辟的那些廊道盘绕成圈,皆是灯火通明,石砌的羽蛇昂首怒目,双目中火光摇曳,就是一条昂首盘旋的火蛇。

细小的地震似乎更多了,如同细密的雨点,不断落在脚底的盘子上,让群山震动,但是乘者坐在高高的象辇上,微微倾着身子,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身前是光着腿跨坐在象耳后面的象奴,身后屈腿蹲踞在象辇上的乌衣仆从,手里撑着青色的伞盖,全都像剪影一样动也不动。

“河络的舞蹈难道不是这个古怪世界的一个缩影吗?看着这些古板的小家伙,却能跳出如此富有想象力的舞,真是好看呢,我可以一直这么看下去——可是飞廉,我们的时间很紧迫了,是吗?”

乌衣仆从的面上看不出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显露出一点儿听到问话的迹象。云胡不贾却好像听到了他的回答,叹着气道:“我们还是被拖延了一段时间,大雨可是就要来了。”

他扭头又问:“云胡不归没有归队吗?”

照常没有得到回答,但是云胡不贾的瘦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再次俯瞰被灯火映红了的火山口,然后弹了弹细长的指头,象奴挥舞刺棒,砸在象耳根后,披毛象嘶鸣一声,掉转头颅,开始了悠长缓慢但又不可阻挡的跋涉。

当头的大象用长牙和鼻子推开一条笔直的大道,他们的队伍犁开草木,径直钻入越岐山以西那一片茂密的丛林中。所有的驼兽都被沉重的矿石包压弯了腰,在干渴的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踏痕。

“我们的战争不在这儿。”云胡不贾微笑着对飞廉说,“这甚至算不上一场较量。真正的大战就快开始了,你闻到那气息了吗?战争的气息。”

“我们闻风而动。”木头人一般的乌衣仆从用微不可闻的轻声回答。

空中云气翻涌,雷声隐隐,迟到的季风终于到来了,干渴的越州北部将迎来第一场秋雨,其后将会是连绵不断的雨季。

大雨就要来了。

通往中州的路上布满破碎的山脊线和悬崖,险恶荒野之中,还横贯着多条河流,他们必须渡过丽麂河、宪翼河、方野河,以及注入菸河的大、小云台河,如果河水上涨的话,他们就要绕更多的路。按照可以预计的速度,等这支商队越过雾气笼罩的岐西森林、锁河山,穿过殇阳关,再到达帝都盆地,需要消耗一个多月的时间,早已赶不上龙噙者筹备已久的大战了,但是青色伞盖下的云胡不贾看不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倚靠在华贵丝绸铺垫的象辇上,眼望远山,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

4

在那一天的晚些时候,滚滚的乌云已经遮蔽半个天空,另一支队伍也在越西森林迷宫般的草茎和灌木中艰难跋涉。这支队伍要小得多,只有两个人,因为要一路劈砍开草木才能前进,行进速度要慢得多。

“听,有水声,我们沿着溪流前进,速度就可以快很多。”云若兮兴奋地说。她甩开断折的树枝,轻轻一弹,就跃过一大丛密不透风的刺荆林,在空中舒展开身子,吧嗒一声落在水中,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