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因缘的闪烁(第7/36页)

在空旷地另一边的小树林里有一栋孤零零的小屋子,那以前应该是烧炭人的房子。屋子石砌墙壁的缝隙里长满了枯黄的蒿草,茅草屋顶也有些地方看上去仿佛要塌陷的样子,几扇窄窗上早已空无一物,暂时用黑色的毯子盖着。不管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座被抛弃已久的废屋。两名高大的卫兵站在勉强挡住门口的木门前,他们斗篷上的黄金太阳后面都绣着一根猩红色的牧羊人弯头手杖。他们全都缩着肩膀,双臂抱在胸前,不停地跺着脚,好让脚趾不至于冻僵。如果瓦达是敌人,他们根本来不及拔剑防御。裁判团顶多只能在屋里耍耍威风。

看到艾阿蒙·瓦达走过来,他们的面孔变得如石雕般僵硬,直到瓦达走到屋前,他们连一个最马虎的军礼都没有。裁判者不会对任何衣服上没有猩红牧羊杖的人敬礼,即使那个人是圣光之子的最高领袖指挥官。一名裁判者张张嘴,仿佛是要查问瓦达来此的目的,但瓦达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推开那扇粗木门板。至少他们没有想要阻止他,当然,如果他们这么做,他会把他们全部杀掉。

当瓦达走进房间时,埃桑瓦从凹凸不平的桌面上抬起头,桌上摊放着一本他正在阅读的小书。他的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握着一杯冒出袅袅白汽的杯子,杯中散发出一股香料酒的气味。他屁股下的梯形靠背椅是房里除了桌子以外唯一的家具。如果不是有人用生皮绳将它加固过,也许它已经散架了。瓦达紧闭嘴唇,压抑住冷笑的冲动,圣光之手的至高裁判者总是要待在真正的屋顶下面,而不能只是一顶帐篷,即使这只是一个亟待修葺的茅草屋顶。当其他人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尝过酒味的时候,他仍然必须喝热酒。房里的石砌壁炉中燃烧着一小团火焰,让室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一点。但自从劫难日之后,瓦达甚至禁止部下生火煮饭,以免炊烟暴露他们的位置。虽然大多数圣光之子已经对裁判者抱持蔑视的态度,但他们依然对埃桑瓦保持一种奇怪的敬意,仿佛至高裁判者的灰发和殉教者般的憔悴面孔对所有圣光之子具有某种吸引力。当瓦达第一次察觉到这点时,着实吃了一惊,只是他还不知道埃桑瓦自己是否清楚这件事。不管怎样,现在这里聚集了相当数量的裁判者,足以为瓦达制造麻烦。瓦达可以对付这些麻烦,但他现在不想节外生枝。

“差不多是时候了,”他一边说,一边将身后的门关上,“你准备好了吗?”

埃桑瓦没起身,也没去拿叠放在身旁桌面上的白斗篷,他的白斗篷上没有太阳,只有猩红色的弯头拐杖。他将手掌按在书页上,完全遮住了上面的文字,那本书似乎是曼提拉的《光明之路》。至高裁判者现在会看这本书,让瓦达觉得有些奇怪,这本书应该是圣光之子初级成员的读物,那些不识字的新兵在立下誓言后,首先就会被教导阅读曼提拉的典籍。这时,埃桑瓦说道:“吾子,我得到报告,一支安多人的军队出现在莫兰迪,也许他们已经深入莫兰迪腹地。”

“莫兰迪距离这里还很远。”听瓦达的语气,他仿佛没意识到他们又在对这个问题进行老调重弹的争论。实际上,埃桑瓦似乎也总是忘记自己已经在对此事的争论中输掉了。如果报告属实,安多人到底在莫兰迪干什么?现在有太多谎言和幻想都披上了重要情报的外衣。安多,这个名字一直回旋在瓦达的脑海中。摩格丝可能死了,可能成为霄辰人的奴隶,霄辰人根本不会在意他们自己以外的爵位头衔。对瓦达来说,重要的也不是这个女人,而是他对于安多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加拉艾崔德本来是一个用来撬动安多王国的有力杠杆,但现在,他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年轻军官而已。不幸的是,他在普通士兵中太受欢迎了,优秀的军官从来不该受到士兵的欢迎。但瓦达是个注重现实的人,过去的都过去了,新的计划已经取代了安多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们应该向东移动,穿过阿特拉就会靠近莫兰迪。吾子,我们应该穿过阿特拉北部,霄辰人现在应该还在艾博达附近。”

瓦达在壁炉前伸出双手,享受炉火的温暖,叹了口气。霄辰人已经散布到塔拉朋和阿玛迪西亚各处,如同迅速传播的瘟疫,为什么埃桑瓦以为他们只会满足于待在阿特拉南部?“你忘记阿特拉的那些女巫了吗?难道我还要提醒你,她们也有一支军队?或者你在期待她们已经进入了莫兰迪?”他相信关于那些女巫正在向莫兰迪进军的报告,但他还是提高了声音。“也许你听说的那支所谓的安多军队,其实就是女巫的队伍!别忘了,她们已经将凯姆林、伊利安,还有东部的一半都献给了兰德·亚瑟!你真的相信那些女巫分裂了?真的相信?”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从东方传来的每一个讯息都要比前一个更糟糕。一阵冷风从烟囱里灌进来,将大团的火星吹进房间。他咒骂着,后退一步,该死的农舍!就连烟囱都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