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14/21页)

魏姆斯家那些贫困潦倒的祖先很熟悉这样的声音。它通常都来自那些骑着战马、全副武装的人,那些人会用这种声音告诉他们,眼下正是好时候,你们明白不,赶紧向敌人冲过去,好好揍他们一顿吧。魏姆斯的两条腿只想立正站好。

史前的人类一定会崇拜她,事实上几千年前他们确实也成功地雕刻出了她的雕像,栩栩如生,叫人惊叹。她有一头浓密的栗色头发,不过魏姆斯后来发现那是假发,跟龙这样亲密的人是不可能保住自己的头发的。

她肩膀上还有一条龙。她把它介绍给魏姆斯,原来这是克尔姆的爪刺刺·文森特·妙极,小名维尼。弥漫在房间里的化学气味似乎很大一部分都是维尼的杰作。这股不同寻常的气味渗透了一切,就连递给魏姆斯的那一大块蛋糕也不例外。

“肩膀,呃,肩膀……看起来非常……不错。”魏姆斯拼命找话说。

“胡说八道。”那位尊贵的小姐回答道,“我训练他不过是因为能坐在肩膀上的泽龙价钱要高出一倍。”

魏姆斯喃喃地说起自己偶尔会在社交场合看到各种颜色的小龙坐在某些小姐肩上,并且觉得这看起来非常地,呃,好看。

“哦,听起来是不错。”兰金小姐道,“这倒是真的。然后她们发现这同时也意味着被煤灰烫伤、头发被烧卷还有满背的屎尿。另外龙爪也会刺进肉里。接着她们开始觉得这东西长得太大,味道太重,于是过不了多久它就进了莫波克走失泽龙阳光收容所,或者照老法子,脖子上拴块石头丢进河里。你们这些可怜的小东西。”她坐下来,整理一下裙摆——它的布料足够为一支小型舰队提供所有的风帆,“那么,魏姆斯队长,嗯?”

魏姆斯不知所措了。阴森的墙壁高处,无数个兰金家的先人正从华丽的画框里俯视着他。画像的中间、旁边和底下全是武器,多半都是这些人曾经用过的,而且从它们的模样判断,使用频率还很高。靠墙摆着好几排架子,上头排满一套套盔甲,其中好些都有大洞。天花板上是一大片被虫蛀坏的褪色旗帜。你不需要刑侦专家帮忙就能明白,兰金小姐的祖先从来没有在战斗面前退缩过。

真正让人吃惊的是,喝茶这样缺少战争气的事情她竟然一样能做。“我的祖先。”她顺着魏姆斯着了魔一样的目光看过去,“你知道,过去的一千年里,没有一个兰金家的人是死在自己床上的。”

“当真,小姐?”

“家族的骄傲,这是。”

“是的,小姐。”

“当然了,好些倒是死在了别人的床上。”

魏姆斯队长的茶杯在杯托里发起抖来,“是的,小姐。”他说。

“队长是个多么迷人的头衔啊,我一直这么觉得。”她朝他露出一个明亮、精神的微笑,“我是说,上校什么的总是过于一本正经,少校又显得骄傲自大,但队长却总让人感到一种令人愉悦的危险。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魏姆斯紧紧抓住自己的包裹,就好像抓着一条贞操带。

“我想知道,”他结巴起来,“那个……泽龙……呃,最大能长……”他停下来。他的下半身遭遇了非常恐怖的情况。

兰金小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别理他。”她高高兴兴地说,“如果他太烦人,就拿坐垫打他一下。”

一条老态龙钟的小个子龙刚从魏姆斯椅子底下爬出来,把自己肌肉松弛的下巴枕到了他大腿上。它抬起一双棕色的大眼睛,充满感情地凝视着魏姆斯,嘴巴里还略微滴出些似乎挺有腐蚀性的液体,它们全落到了魏姆斯的膝盖上,味道就像酸洗池周围的栏杆一样臭不可闻。

“这是露珠·马贝林·爪刺刺一世。”尊贵的兰金小姐解释道,“不但自己是冠军,好几个孩子也是冠军。现在可一点火也没剩了,可怜的老傻子。他喜欢人家挠他肚子。”

魏姆斯偷偷摸摸地猛抖膝盖,想把老龙抖下去。它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悲伤地望着他,嘴角还往上一拉,露出一排熏得漆黑的尖牙。

“要是他烦你就把他推下去。”兰金小姐快快活活地说,“我们接着说,你想问的是什么来着?”

“我想知道泽龙能长多大?”魏姆斯试图改变坐姿,这引来了轻微的咆哮声。

“你这么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唔……我似乎记得安科的悦心·爪刺刺长到了十四指高,从脚趾到头顶。”兰金小姐沉吟道。

“呃……”

“大约三英尺六英寸。”她好心地帮他换算。

“不会比这更大了?”魏姆斯满怀希望地问。在他大腿上,龙老头开始轻声打起呼噜。

“天哪,不会。事实上他算是个怪胎。通常他们不会高过八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