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10/21页)

狼平·文斯扬起眉毛。

“这样做明智吗,大人?”他问。

“你不觉得一墙吓人的影子会引人说三道四、想入非非吗?”王公讥讽似的反问道。

“总比不上黄泉里粉刷一新的墙壁。”文斯并不退让。

王公迟疑片刻。“有道理。”他厉声道,“找人把它拆掉!”

他走到房间尽头,猛一转身,继续大步往前走。龙!就好像他手头重要的东西、货真价实的东西还不够忙活似的。

“你相信龙吗?”他问。

文斯摇摇头,“它们不可能存在,大人。”

“我听说也是。”维帝纳尼大人道。他走到对面的墙壁跟前,再次转身。

“你想要我深入调查吗?”文斯问。

“对。去吧。”

“并且我会提醒警卫队多留心。”文斯道。

王公停下来,“警卫队?警卫队?我亲爱的伙计,警卫队是一个醉鬼领导的一群废物。花了我好多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最不需要操心的就是警卫队。”

他琢磨了一会儿,“你见过龙吗,文斯?我是指那种大块头的?哦,它们不可能存在。你刚刚说的。”

“它们只不过是传说,其实。迷信。”文斯道。

“唔。”王公说,“传说嘛,当然啰,全都是传奇性质的。”

“正是如此,大人。”

“即便如此——”王公没有说完,只盯着文斯看了一会儿,“哦,好吧。”他说,“把事情解决掉。我可不要听到什么龙。这种东西会搞得人蠢蠢欲动。把它了结。”

等文斯离开以后,维帝纳尼大人独自站在窗前,阴沉沉地俯视着双城。天上又下起了毛毛雨。

安科-莫波克!这里挤着千万个灵魂!而且,据王公自己粗略估计,活生生的人大概是这个数字的十倍左右。清新的雨水从一整片高塔和房顶滑落,全然不知自己掉进了一个拥挤、恶毒的世界里。比较走运的雨会落到高原的绵羊身上,或者在森林上空窃窃私语,再或者滴滴答答地掉到海里——尽管这当然有点乱伦的味道。来到安科-莫波克的雨是惹上麻烦的雨。在安科-莫波克,人们对水很不人道。醉酒不过是它麻烦的开始。

王公觉得自己眼前是一座运转良好的城市,他喜欢这种感觉。算不上漂亮,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声望和好用的排水系统,当然更谈不上什么优美的建筑风格;就连它最忠诚的市民也会承认,从高处往下看,安科-莫波克就像是有人搞了堆木头和石头,硬是用它们达到了通常只在通宵外卖店外头的人行道才能看到的效果。

但它在运转。它快快活活地转着,就像一个处于突变曲线边缘的陀螺,而这正是因为任何一个组织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把它推倒。对此王公坚信不疑。商人、小偷、刺客、巫师——所有人都在跑道上你追我赶,谁也没意识到他们其实并不需要赛跑,而且因为彼此猜忌,他们更不可能停下来琢磨,是谁划定的跑道,发令枪又在谁手里。

王公不喜欢“独裁者”这个字眼,他感到这是一种侮辱。他从不命令人家要这样或者那样。没有这个必要,妙就妙在这儿。他要保持这种状态,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上头。

当然,很多组织都想推翻他,而这是非常正确也非常恰当的,这是整个社会健康向上、活力四射的表现。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不能指责他不讲道理。怎么,这些组织大部分都是他亲手建立的,不是吗?而最妙的就是,它们把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彼此打口水仗上。

人性,王公总是说,简直妙不可言,一旦你明白了它的操纵杆在什么地方。

对于这次的龙事件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世上真的存在一种生物,谁也找不到它的操纵杆在哪儿,那就是龙了。这事必须解决。

王公并不喜欢不必要的残忍。他不喜欢无聊的报复。但他完全相信所有事情都必须解决利索。

有趣的是,魏姆斯此刻也正有着同样的想法。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有市民——哪怕是黄泉的居民——被化成一点点陶瓷样的痕迹。

而且还当着警卫队的面,多少算是。就好像警卫队根本无足轻重,就好像警卫队只不过是支毫无意义的队伍。让魏姆斯愤愤不已的就是这个。

当然,以上都是事实。所以更加可恶。

让魏姆斯更加生气的是他自己违抗了命令。他把脚印抹掉了,没错。但在他那张破桌子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有块石膏模型,就压在那堆空瓶子底下。他能感觉到它正透过三层木头瞪着自己。

他简直想象不出自己是怎么了。而现在他还准备继续往下陷得更深些。

魏姆斯开始检阅他的,呃,队伍。他要求两位老资格今天穿便装来报到。这意味着穿了一辈子制服的科垄军士会穿上自己参加葬礼时的衣服,涨红了脸,浑身不自在。至于喏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