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鵺(第8/10页)

小白鵺一直默不作声,扶桑就逗她:“真是只小肥鸟。”

半天没有声响,等扶桑发现的时候,小白鵺已是泪流满面:“我想去人间。”

扶桑说:“你已经自由了,现在就可以去。”

“可族长说我明日就要上任审判使,往后再没有机会来这里了。”小白鵺说着,就拔了头上的一朵冠花系在扶桑身上,“你是个好人,花很衬你。”

扶桑却伸出树枝拦住她:“我们……一同去人间可好?”

小白鵺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

扶桑的树枝骤然变粗,两界之门瞬间大敞,光芒万丈,扶桑带着小白鵺一同消失在妖界。

审判使私逃是重罪,他们不敢停,东躲西藏,最后停留在一个大城市里,这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谁都不会注意路边是不是多了一棵树。

他们每日牵着手步行在路上,看着这个城市每日的变化,日出日落,莺飞草长。

很快他们就融入了人类的社会中,小白鵺总是落寞地趴在阳台上看着隔壁的小孩子去上学,一直看到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扶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意,于是想尽了办法,先是伪造档案,然后做了假的身份证,费尽心思才让她得以成功进入那所小学。

背起红色书包的那一刻,小白鵺激动得快要哭出来:“言深,我真的可以吗?”

扶桑摸着她的头说:“你当然可以。”

小白鵺的双眼发亮:“那你会接我放学吗?我看人类都是这样的。”

扶桑宠溺地笑了:“会来的,我还会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糖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小白鵺每日都会向扶桑悉数报告她的校园生活,学校里教了什么,同学怎么样,她成了大队长,所有人都喜欢她。

她一头栽进扶桑的怀抱里,摇着脑袋说:“人类真是太好了!”

“你开心就好。”

但从某天开始,小白鵺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忧虑,一开始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直到被扶桑逼得没辙,才说道:“我们班上的转学生,可能看出我是妖怪了。”

“是天师吗?会不会对付你?”毕竟人类中能够看出妖怪本体的应该只有天师。

“我不知道。”小白鵺担心不已,“只有去试一试她,才能知道她是不是恶人。”

白鵺是审判使,天赋就是判断善恶,只需看着对方的双眼,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是否存有恶念。

第二天,小白鵺兴高采烈地回来,抱住扶桑说:“我验过了,她是个好人,那必定不会为难我的。”

说到这里,我面前的扶桑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快要溢出的恨意:“她是真的相信你是好人。”

我无言以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鞋。

那是个雷雨交加的日子,扶桑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一直等到半夜,都没有等到小白鵺,他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了,因为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小白鵺的妖力。

他在人间找了七日,以为小白鵺被抓回了妖界,又冒着重重危险推开了两界之门。

这一次,他没有了之前的好运气,他被白鵺之族兴师问罪,逼他交出白鵺之族尊贵无比的小公主。

无论他如何辩解,白鵺族都不相信他的说辞,小公主下落不明,族长不顾审判的结果,强行对他施以火刑。

但那一瞬间,扶桑树上的冠花忽然大放异彩,一朵一朵开遍了他的枝桠,族长哀叹了一声,放下了火把,将他关押了起来。

一晃数年,扶桑并不知道小白鵺到底去了哪里,直到某一日,监狱的门打开,白鵺族的族长拖着年迈的身躯走了进来,放了一颗雪白的珠子在扶桑的手里:“这……是小公主给你的托梦。”他说着说着,竟是老泪纵横。

扶桑急道:“她在哪里?”

“看完你就知道了。”

扶桑捏碎了那颗珠子,梦里他看到小白鵺又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想抱住她,可是却什么都没抱住。

他看到小白鵺是如何被研究所的人带走的,也看到了小白鵺被套上了驱魔的缚妖十字链,这样她就无法使出妖力,她被锁在玻璃房间里被人日夜观察;她的羽毛、冠花和鳞片都被剥下来进行分析;最可怕的则是生化实验,她被绑在手术台上,注入各种试剂,然后被记录下身体的反应……

她很快变得形销骨立,奄奄一息。

后来,战争爆发了,小白鵺和实验室里的许多妖怪都被送去鉴定。当他们知道往后的命运就是与自己的妖怪同胞战斗时,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凄惨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