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胡不归 奇谈之一:胡不归(第17/26页)

在她发现自己得了肾炎之後的这段日子,反而成了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以前每天都要拼命地工作,即使这样,还是不知道月底会不会得到自己应得的酬劳。可是现在可以每天都在悠闲中度过,虽然依然拿不到薪水,但是包吃包住,还有……

袁静静穿上一套粉红色套装,在镜子前旋转著,凝视著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算是美女但是从小就有很多人称赞自己清秀俏丽得不像农村孩子呢。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每天试穿这些衣服就是为了展现给他看?他觉得自己美丽吗……

田尤俊一直在门口,伸出半个脑袋望著外面,时不时催促几句:“你快点啊,被发现就糟了!”

你就不会回头来看一眼嘛!看著他的样子,袁静静心中生出一丝怨怼,偏偏不听他变本加厉地一件一件试起衣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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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穿的时候不小心勾破的?这样就完了?”区小妹拎著那件被撕开一道长裂口的洋装,冷著脸问。

“我只是想试穿一下……它太漂亮了,我没、没……我不是故意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对於老好人田尤俊极具杀伤力,可是对区小妹却半点作用都没有。

区小妹步步紧逼地问:“也就是说,五千块的衣服被你弄破了,你准备只说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袁静静脸色变得煞白,无言以对。区小妹用凶狠的眼神制止了正准备为她说情的田尤俊,宣布了审判结果:“你走吧,明天别来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袁静静看著她冷酷的眼神,哭著跑了出去,在门口迟疑了片刻,发现连田尤俊也没有追出来的打算,只好哭著离开。

区小妹回头看著一遍遍欲言又止的田尤俊:“干嘛?是不是想问我明明都为她捐了那麼多钱,为什麼还要计较这几千块的衣服?”

田尤俊迟疑著摇头:“那倒不是,捐钱是为了救人,衣服的事是她自己犯了错。我是想说,你明明都帮了她那麼多了,干嘛还说那麼绝的话,让她恨你……”

区小妹耸耸肩:“恨我?那就是她忘恩负义,关我什麼事?她也该回家去了。喏,把那个薪水袋拿去给她。”田尤俊拿起那个装了两万元的纸袋,冲著区小妹笑笑,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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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结束後,田尤俊这个暑期工的身分就变成了课馀工读生,依旧天天来到小店中。不过他原本的工作都被那个新来的女店员包办了,他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搬货、换灯泡等一些女性不好做的体力活。所以他今天又是无所事事,喝著茶水跟区小妹闲聊,对於那个因为不平等待遇而满怀怒气的女店员的目光视而不见。

“对了,袁静静回来了。”田尤俊提起了这个几乎被他们遗忘的名字,神情黯然地说。“她的病情又恶化了,这次恐怕只有换肾一条路了。”

“哦!”区小妹不置可否。

“她家里实在出不起那麼多钱,只能来找我,哭成了一团。”

“哦!”区小妹依旧只有一个字。

田尤俊滔滔不绝地述讲叙著袁静静的不幸,自幼丧母,继母又对她不好,高中毕业後为了逃避一场交易婚姻而出来打工,却又遇到黑心老板,更不幸的是又得了重病……

区小妹面对田尤俊的诉说,一直保持沉默,田尤俊等待良久,终於放弃了希望,长长叹了口气,毕竟她并不是区小妹的什麼人,这段日子以来,区小妹已经为她支付了近十万元的医药费,现在确实没有理由再要区小妹平白为她支付大笔的钱了。区小妹看著田尤俊长嘘短叹的样子,忽然噗嗤一笑:“她就对你这麼重要?”

满腹心事的田尤俊,一下子没回过神,呆呆地说:“她实在是个苦命的人!”

“她命苦?不是吧?”区小妹真心觉得好笑。

“她自幼丧母,不久父亲也去世,继母虐待她,十七岁就辍学出来打工,却又得了尿毒症这种要命的病,好不容易病情稳定了,却因为回乡探亲被父母逼婚关起来,弄得旧病复发,发展到了非换肾不可,可她哪来的钱支付这笔费用……”田尤俊又开始背诵袁静静的苦难史。

区小妹摇著手制止了他:“继母虐待她?还是她不接受继母,故意疏远,才使两人感情冷淡?以她的家庭环境,一个继母能在她生父去世後供她上完高中,算不得虐待。生老病死人人难免,她得了尿毒症却有我这个冤大头为她白白支付医药费,病情恶化也不要怪别人,那种病的发展本来就很难说。至於交易婚姻……”

区小妹有一瞬间失神地说,“人家连亲都没有订,就忍受著她的冷淡,出钱出力为她奔走,要是换了我,庆幸还来不及呢。还有,如果你生病时有个毫不相干的傻瓜主动跑出来,为你付钱,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