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火(第12/19页)

丹迪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除了精明,我们找不出别的词形容你了。”马斯卡蒂续道,“而你一个字都没告诉别人,甚至瞒着朋友……如果你早告诉我,我们就都能赚到钱了。我们甚至可以联手,可你宁可吃独食。这是你的选择。总而言之,别再指望我帮你了。看在永恒之火的分上,每个半身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无赖。维莫·维瓦尔第永远都不会给我开本票,可你呢?他连片刻都不会犹豫。该死的非人生物——可憎的半身人和矮人——愿你们统统烂死!让瘟疫把你们带走吧!”

马斯卡蒂吐了口口水,转身离去。丹迪沉思着挠挠头,那撮乱发又翘了起来。

“我有点头绪了,伙计们。”最后他说,“我知道我们该做什么了。去银行。如果有谁能帮我们理清头绪,那就是我的朋友,银行家维莫·维瓦尔第了。”

“这儿跟我想象中的银行不一样。”丹德里恩扫视房间,低声说,“他们把钱放哪儿了,杰洛特?”

“鬼才知道。”猎魔人小声回答,试着藏起撕破的夹克袖子,“也许在地下室?”

“不,我找过了,这儿没有地下室。”

“那肯定是在阁楼了。”

“先生们,请到我办公室来。”维莫·维瓦尔第大声说道。

长桌边坐着年轻的人类,还有难以判断年龄的矮人,正忙着往羊皮纸上抄写一排排数字和字母。每个人都低着头,微微吐着舌头,无一例外。猎魔人觉得,这项工作一定很单调,但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干活儿。角落的凳子上坐着个老人,外貌像乞丐,正在削铅笔,动作始终慢吞吞的。

银行家小心翼翼地合上办公室的门,然后抚平自己长长的白胡子——那副胡子保养得很好,只是沾着墨水印——又扯了扯勉强裹住大肚皮的外套。

“欢迎,丹德里恩先生。”他在巨大的红木桌前坐下,桌子被成堆的卷轴压得嘎吱作响,“您跟我的想象完全不一样。我听过您写的歌:因为没人要而投水自杀的凡妲,还有钻进公共厕所的翠鸟……”

“那不是我写的。”丹德里恩气得脸色通红,“我从没写过那种玩意儿!”

“哦。请原谅。”

“还是谈正事吧。”丹迪插嘴,“别用不相关的话题浪费时间了。维莫,我有大麻烦了。”

“我早就担心了。”矮人摇摇头回答,“你应该记得,我警告过你,比伯威特。我三天前就警告过你,别花钱买变质的鱼油。价格再低又有什么用?价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转手时的利润。玫瑰香精、蜂蜡和该死的棉纱线也是同样道理。你究竟中了什么邪,居然去买那些垃圾?还是用现金,不用本票或汇票这种更合理的方式!我告诉过你,诺维格瑞的仓储费用相当昂贵。只要过上两星期,相关费用就会达到货物本身价格的三倍。而你……”

“是啊,”半身人低声呻吟起来,“说吧,维瓦尔第,我究竟怎么了?”

“而你却信誓旦旦地说,根本没有风险,说你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让货物全部脱手。结果你今天就夹着尾巴回来了,承认自己有麻烦。你一样东西都没卖掉,对不对?仓储费用反而越来越高了,对吧?哦,这可不好!不好!需要我帮你脱身吗,丹迪?如果你给商品投了保险,我很乐意派个抄写员过去,谨慎地烧掉你的仓库。不,我的朋友,我们只能以哲人的态度对待问题,然后说‘全搞砸了’。这就是生意场,胜败乃兵家常事。从长远看,花在鱼油、棉绳和玫瑰香精上的钱又有什么重要呢?我们还是谈谈更要紧的事吧。告诉我,我该不该把金合欢树皮卖掉,因为买方价格已经稳定在五又六分之五倍了。”

“啥?”

“你聋了吗?”银行家皱眉问,“最新的买方价格相当于你进价的五又六分之五倍。我希望你这次回来是答应脱手的,因为七倍绝不可能,丹迪。”

“回来?”

维瓦尔第摸了摸胡子,取下粘在上面的面包屑。

“你一小时前来过。”他平静地说,“要我等到七倍再脱手。初始买入价格的七倍,也就是每磅两克朗加四十五铜币。这价格太高了,丹迪,即便行情有利也一样。制革匠们已经达成了打压价格的约定。我敢以我的人头担保……”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戴绿色帽子、穿兔皮外套的生物跑了进来。

“商人苏利米尔出价二点一五克朗!”他用刺耳的声音喊道。

“六又六分之一倍。”维瓦尔第飞快地算出结果,“我们该怎么办,丹迪?”

“卖出!”半身人大叫,“看在瘟疫的分上,都到买入价的六倍了,你还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