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绿色和金色的阴霾中乾神之歌 第三章 重返纽约(第6/18页)

“索姆布拉和北方电子都一样,”罗兰说,“他们都是血王在这个世界里的佣人。”

“我们知道。”她说着,指向照片左边的男人,她和他极其相像。“亚伦叔叔活到一九九二年。您是何时遇到他的……一九七七年?”

“是的。”

“一九七七年的时候,谁也不相信他能活那么久。”

“也是血王的手下杀了他吗?”

“不,是癌症复发。他死在自己的床上。我在他身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告诉罗兰我们尽力了’。因此我要将这话转告给您。”

“谢谢您。”罗兰听见自己艰涩的语音,希望南希能将之误解为简慢。很多人为了他尽心到死,难道不是吗?太多人了,从苏珊·德尔伽朵开始、从那么多年前开始。

“您没事儿吧?”她轻柔地问道,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同情。

“没事的。”他答,“我很好。那么莫斯·卡佛呢?他何时去世的?”

她一扬眉,笑了。

“难道——?”

“您自己去瞧吧!”

她指向玻璃门。这时,从里面走出两个人,他们经过书桌边显然在自言自语的女人,径直向他们迎来。消瘦的老者一头蓬松欲飞的白发,连眉毛都是同样的白色。他的肤色很深,但扶着他手臂的女人的肤色则显得更黑。他很高大——若不是驼背减去了几分,差不多就有六英尺三英寸——然而那女人就更高挑了,至少六英尺六英寸。她的容貌不算美丽,但带一种野性的飒爽。这是一张勇士的脸孔。

枪侠的脸孔。

9

如果莫斯·卡佛还能挺直腰板,就能跟罗兰平视。而现在,卡佛得微微仰起头来,可他还在一个劲地点头,小鸟啄米似的。看起来,他已经无法弯下脖颈;关节病症将僵硬的脖子锁住了。眼睛的颜色是棕色,可眼白部分浑浊得很,以至于很难分清瞳孔的边界,但无论如何,他那副金边眼镜后面充盈了喜悦的笑意。他还留着那撮小白胡子。

“蓟犁的罗兰!”他说,“先生,我是多么渴望见到您呀!就为了这个我才能在约翰和亚伦死后还活了这么久。放开我,就一分钟,玛丽安,放开!有些事情我必须亲手做!”

玛丽安·卡佛松了手,并看向罗兰。他没有用意念去聆听到她的思绪,也不需要那么做;她想对他说什么早就写在脸上了:要是他摔倒了,请您一定扶住他,先生!

可是这个男人,苏珊娜称之为莫斯叔叔的男人并没有跌倒。他抬起节瘤凸起、饱受关节痛折磨的老拳头,抬到前额,又弯曲了右膝,将自身重量完全托付给颤颤巍巍的右腿。“向最后的枪侠致敬,走出蓟犁的罗兰·德鄯,斯蒂文之子,亚瑟·艾尔德之嫡系传人。我,我们自称玫瑰的卡-泰特的最后一员,在此向您致敬。”

罗兰再次以拳触额,却不止是屈膝行礼,而是跪了下来。“向您致敬,莫斯叔叔,苏珊娜的教父,玫瑰的卡-泰特的首领,我全心全意向您致敬。”

“谢谢您。”老人说着,像个孩子般朗朗大笑。“我们终于在玫瑰之屋里相见了!曾经可能是玫瑰之墓呀!哈!快告诉我,我们没有把它变成玫瑰之墓!好不好?”

“绝不是玫瑰之墓,因为那么说就将是谎言。”

“说对了!”老人高声一喊,又发出那种豪爽的笑声。“可我乐得都忘礼数了,枪侠。站在我身边的这位俊美女郎,您若把她当作我的孙女也很自然,因为她出生时我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也就是一九六九年,但事实上——”罗兰听出他那浓重的口音,但是是霎,就像是这样——“生命里的好事情总是来得晚,而孩子”——哈子——“就是其中之一,在我看来。我说了这么大一串,就为了告诉您,这是我女儿,玛丽安·奥黛塔·卡佛,自从我于一九九七年、也就是九十八岁退休之后,就由她担任泰特公司的总裁。罗兰,你说,那些乡巴佬要是知道这家价值一百亿美元的大企业是由一个黑鬼操控的,会不会吓得目瞪口呆?”老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高兴,口音也就越来越重,到了最后,罗兰听到的几乎是:乡布佬么知叠家介值乙百亿美德达切斯尤果黑龟策动……

“别这样,爸爸,”他身边的高个儿女人说道。她的语气很和蔼,但有种不容反驳的威严。“要是再这样激动,你戴的心脏监控器就要报警了,而且这位先生的时间不多。”

“她都快把我管死了!”老人气呼呼地高叫一嗓子,同时,又微微扭过来,趁女儿看不见,冲着罗兰狡黠地一眨眼。

老人,就当她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吧。罗兰心想着,尽管难以从悲伤中自拔,也还是被卡佛逗乐了。就当她这么多年都没看过吧——说实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