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者 The Pusher 第三章 罗兰得手(第9/13页)

“如果你撒谎,我回来打穿你的头。”

“我没撒谎!”胖子强尼喊着,“我在上帝的父亲面前发誓!我在所有的圣徒面前发誓!我在我母亲的——”

然而,门晃动了几下合上了。胖子强尼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不敢相信疯子已经走了。

随后他费力地绕着柜台走到门口。转过身,用手摸索着,在找门锁。他折腾了好一阵才摸到,总算把门锁上。

这时候,他身体才慢慢瘫软下来,坐在那儿喘着粗气,呻吟着,向上帝和所有的圣徒、天使发誓,一旦这两头猪醒来,打开他的手铐,他下午就去圣安东尼大教堂,他要去忏悔,要去悔罪,要去参加团契活动。

胖子强尼·霍尔顿要去和上帝在一起。

刚才真是他妈的太悬了。

11

下沉的太阳像弧扇似的挂在西边海面上。明亮的光线变得逼仄刺眼,直刺埃蒂的双眸。长时间对着这般强光会使你的视网膜永久性地灼伤。这是你在学校里学到的许多有趣的知识之一,从那儿学到的东西能帮你谋得一个职位,比如兼职的酒吧侍者,或是养成一种有趣的癖好,当一个搜寻和采购街头毒品的全职混混。埃蒂不眨眼地注视着阳光。他觉得视网膜灼不灼伤已无关紧要。

他不再乞求他身后那个女巫似的女人了。首先,这没用。第二,乞求只能降低他的人格。他一直过着人格低下的生活;他发觉自己在生命余下的几分钟里再也不想贬低自己了。几分钟是他现在仅剩的时间。他所有的一切只是在阳光消逝之前还有意义,到了天黑以后,那些大螯虾就要出来了。

他也不再期望奥黛塔在最后一刻归来的奇迹出现,正如他也不再指望黛塔能明白如果他死了,她就得永远呆在这个世界里,只能束手待毙。十分钟之前他还相信黛塔只是虚张声势地吓唬他;现在他可看明白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比每一下勒进一英寸要好些,他想。然而,夜复一夜目睹那些令人憎厌的大螯虾,他真不能相信这会是真的。他祈告自己死前可别发出尖叫。虽说知道这不可能,他还是想试试。

“它们马上就要爬到你身上了,白鬼子!”黛塔嘶喊道。“从现在开始,每分钟都有可能!来吃它们最美味的一顿晚餐!”

这不是什么吓唬,奥黛塔不可能回来了……枪侠也是。最后的痛楚也是最为刻骨铭心的痛楚。他相信,在他和枪侠一同徜徉海滩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两人已经成了——搭档,或者是兄弟——他也曾确信,罗兰至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救他。

但是罗兰没来。

也许他不想来,这有可能。也许他来不了。也许他挂了,被药店里一个保安杀死了——狗屎,真是笑话,世上最后一个枪侠让一个超烂的警察给杀了——或者是让出租车给碾死了。也许他一死门就不见了。也许这就是她不玩虚的原因,因为没什么虚的可玩了。

“从现在起每一分钟都有可能!”黛塔在那儿尖声叫嚣,埃蒂不再担心自己的虹膜什么的,因为那最后的亮光消失了,四下余晖寥落。

他凝视着海浪,残阳映在海面的昏黄景象已从眼前慢慢消退,他等着第一批大螯虾从海浪里扶摇而现,跌跌撞撞地爬出来。

12

埃蒂转过脸去躲避那第一只,但已经晚了。他的脸让一只爪子撕下一块肉,爆裂的左眼球飞溅出来,白森森的骨茬显露在暮色中,怪物闪烁其词地甩出问话,大坏女人哈哈大笑……

停止,罗兰对自己喝令道。这样的想像比孤立无援更糟;这是心神大乱的缘故。没必要这般胡思乱想。还有时间。

此时此刻——即与前述同一时间。残阳还滞留在罗兰的世界里,罗兰甩着杰克·莫特的身躯一路而去,胳膊悠悠地摆动着,走到这条街第四十九号时,这双猎杀者的眼睛就锁定了那个写有“药”字的招牌,他这样发愣地盯着招牌,以至路人见状都转身避开。下坠的光线完全碰到海天交接之处尚有十五分钟光景。万一埃蒂撞上了厄运,也还没到时间。

然而,枪侠并不完全了解那边的实际状况;他只知道那边已经过了这儿的时间,这儿太阳还当空照射,倘若按这个世界的时间行事,后果有可能会是致命的……尤其是对埃蒂来说,他将在难以想像的恐惧中死去,而他脑子里却一直在猜测不停。

他总有回头看一眼的冲动,想看见那边,这冲动几乎难以抑制。但他还是不敢去看。他知道只能不看。

柯特严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控制你能够控制的,嫩小子。让别的事儿都闪过去好了,如果你非得照这念头做,一上去你就得开火。

没错。

却也难。

非常难,有时候就是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