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北风哥哥的秘密(第8/39页)

“疲倦、恶心、嫌恶,”诺拉说,“痛苦的经历。”

楼下响起刺耳的门铃声。诺拉跳起来。

“会是谁呢?”瓦奥莱特说着把牌全部扫在一起。

“噢,”诺拉说,“我不知道。”她慌忙跑到镜前,把她浓密的金发迅速拨整齐,理了理衬衫。“有可能是哈维·克劳德,他说过可能会过来归还一本我借给他的书。”她停下动作叹了口气,仿佛很懊恼被打断。“我最好去看看。”

“是啊,”瓦奥莱特说,“你去看吧。我们改天再算。”

但一星期后诺拉又想上课时,瓦奥莱特打开放牌的抽屉,却发现那副纸牌不见了。诺拉坚称自己没拿。也不在其他任何瓦奥莱特有可能心不在焉乱放的地方。她翻箱倒柜,大半抽屉被她拉了出来,纸张和盒子散了一地。最后她困惑、有点惊恐地在床缘坐下。

“不见了。”她说。

爱情选集

“你要我怎样都行,奥古斯特,”埃米说,“怎样都行。”他把头靠在自己弯起的膝盖上,说:“老天,埃米。老天爷,我真抱歉。”

“噢,别这样说,奥古斯特,这很不好。”她泪眼迷蒙,脸庞就像他们眼前那片收割过的十月玉米田。有乌鸦在那儿寻找玉米,忽而飞起,忽而在其他地方降落。她握住奥古斯特的手,自己的双手已因收割作物而皴裂。他俩都在发抖,一方面是寒冷,一方面是情境令人心寒。“我在书上读过,人会相爱一段时间,然后就不再相爱了。我始终不懂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埃米。”

“我会永远爱你。”

他抬起头,内心充满忧郁和温柔的悔意,似乎自己也变成了雾气、变成了秋天。他曾经热爱着她,但却是等到提分手的时候,他的爱才突然变得这么纯粹。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她说。

他无法告诉她主要是基于行程的安排,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还有其他急迫无比的事要办而已(老天爷,急急急)……他选择于黎明时分,在这丛褐色的欧洲蕨下方跟她碰面(因为这段时间她家人才不会发现她不在),目的就是跟她分手,而他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接受且高尚的理由就是他已经不爱她了。因此犹豫了许久、冷冷地吻了她很多次后,他说出口的就是这个理由。但当他这么做,她却是如此勇敢、如此忍让,滑落脸颊的泪水是如此苦咸,以致他觉得自己这么说似乎只是为了看看她有多美好、多忠诚、多温顺,只是为了以悲伤和迫近的失落感刺激他自己那逐渐萎缩的感情。

“噢,别这样埃米,埃米,我从来无意……”他抱住她,她并未抵抗,但也不敢向前,因为片刻前他才说过自己已经不想要她。结果面对她的羞涩、她那双害怕又充满希望的大眼睛,他弃械投降。

“你不该这样的,奥古斯特,如果你已经不爱我。”

“别这样说,埃米,别这样说。”

他自己也快哭了,仿佛真的再也不会见到她似的(但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终究必须,也会继续跟她见面)。在窸窣作响的落叶上,他跟她一起进入了爱情悲伤甜蜜的新领域,治愈了他在她身上造成的可怕伤害。

爱情的地形似乎无边无际。

“下星期天?奥古斯特?”她还很害羞,但已经有了信心。

“不。下星期天不行。但……明天吧。或者今晚。你可不可以……”

“可以的,我会想办法。噢,奥古斯特。好甜蜜。”

她跑过田野,一边擦拭着脸蛋,将头发夹好。她已经出来太久,身处险境,但她快乐无比。这就是我最后的下场,他内心的最后一丝反抗意志这么想:连爱情的结束都只是刺激了爱情而已。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来到他停车的地方。车上挂着一条装饰用的松鼠尾,如今吸饱了水汽,垮垮地挂在那儿。他发动车子,试图不去思考。

天杀的,他到底该怎么办?

取得那个礼物后,他本以为自己见到埃米·梅多斯时之所以会浑身震颤,只是因为确定自己的欲望终于要获得满足了。但不论确不确定,他为了她还是搞得自己像个白痴:他冒险找上她父亲,撒了危险的谎,差点被拆穿,他在她家附近寒冷的地方等了好几个小时,只为等她抽身(他苦涩地意识到自己只是得到驾驭女人的力量,却没办法控制她们的处境)。而尽管埃米答应他提出的每一个计划,配合他夜间的幽会、他的密谋、顺应他每一项要求,但就连她这些毫不羞耻的行为都未能解除他的无力感:他根本没有掌控全局,反之,他受到一种比以往更强烈的欲望支配,根本不像是自发的,反而像是被恶魔附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