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北风哥哥的秘密(第11/39页)

“拜托,”她说,“喝点茶。我们点灯吧,你们再坐一会儿。”

她听见——他们听见——外头有一辆车稳定地朝房子哒哒驶来。接近车道时,它放慢了速度(声音就像蟋蟀一样清楚而规律),仿佛改变心意似的换了挡,随即继续哒哒前进。

故事有多长?她曾问过。而昂德希尔太太说了:必须等到你、你的孩子和孙子全都长眠地下,故事才会说完。

她握住台灯线,但没立刻将灯点亮。她做了什么?这是她的错吗?因为她不相信故事能有这么长?是的。她打算改变。如果时间够,她会尽可能修正一切。时间一定够的。她拉下台灯线,让窗户变成黑夜、让房间变成房间。

八月的最后一日

奥古斯特带玛格丽特·朱尼珀去看的那个巨大月亮已经升起了,但他们却没看它的攀升过程。奥古斯特坚称这是收获之月,还在路上对玛吉唱了一首关于这月亮的歌,但尽管它呈琥珀色,巨大无比、看似丰硕,这却不是收获之月(下个月的才是),现在只是八月的最后一天而已。

月光照在他们身上。现在他们可以好好欣赏了,但奥古斯特已经晕眩满足得什么事也做不了,甚至无力去安抚在他身旁静静哭泣的玛吉,说不定她是喜极而泣呢,谁知道。他说不出话。他猜想自己是不是除了邀请和提议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也许他若一直不说话……但他知道他会开口的。

玛吉在月光下举起一只手,轻抚他刚开始留的胡子,又哭又笑。“真帅。”她说。他被她摸得皱起鼻子,像只兔子。她们为什么老爱乱搓他的胡子、弄得上下颠倒?他是不是该干脆把胡子刮了,让她们没办法再乱玩?她嘴唇红润,周围的肌肤因为亲吻和哭泣而发红。她贴在他身上的皮肤跟他想象的一样柔软,只是他没料到会缀满粉红色的雀斑,但纤细白皙的大腿上倒是没有,赤裸裸地搁在沾满汗水的皮椅上。敞开的衬衫里,她的胸部小巧、看起来很新,有着尚未定型的大大乳头,似乎刚刚发育成形。私处的毛发是金黄色,僵硬而细小,像一个点。老天爷,他见识过多少私密之处。他强烈感受到解放后的肉体有多么怪异。这些东西应该要藏起来的,这些弱点、这些怪东西、这些跟蜗牛的身体或触角一样柔软的器官,暴露在外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想把那些如彩带般挂在车子周围的漂亮白色贴身衣物再穿回她身上,但这样想的同时再次硬了起来。

“噢。”她说。由于匆匆忙忙就被开了苞、该想的事情太多,她八成没注意到他是多么饥渴。“你总是一结束就马上再来吗?”

他没回答,因为这跟他无关。不如去问问在鱼钩上挣扎的鳟鱼想要继续挣扎还是停止。交易就是交易。但他确实猜不透为什么第二次似乎通常比第一次困难:虽然男人已经更熟悉女人、女人多少也学会了基本技巧,但两人却比较无法契合,膝盖跟手肘尴尬地碰来碰去。这一切都无法阻止他在交欢的同时更加爱她,但他本就不预期如此。她们是如此各异其趣:身体、乳房、气味各不相同,他不知道她们竟然这么有个人色彩,如此充满个性、各有不同的面孔与声音。他领教过太多种个性。他知道太多了。他爱欲和性知识交加,大声呻吟,紧紧抱着她。

很晚了,爬上天空的月亮已经缩小,变得寒冷白亮。那些步伐是多么悲伤啊。她再次流下眼泪,却似乎不是真的哭泣,似乎是种自然的分泌,也许是因为月亮的缘故。她忙着穿上衣服,虽然献给他的东西已经拿不回来了。她平静地对他说:“我很高兴,奥古斯特,能有这唯一的一次。”

“什么意思?”这声音粗哑得像只野兽,根本不像他。“唯一的一次?”

她用手掌抹去眼泪,看不到自己的吊袜带。“因为这样我就能永远记得这一次了。”

“不是吧。”

“至少能记得这个。”她把裙子往空中一抛,十足利落地让它落在自己头上。她扭动一下,它就像一面窗帘般盖住了她的身体,那是最后的一幕。“奥古斯特,不要,”她往门边一缩,紧紧交握着双手,拱起了肩膀,“因为你不爱我,而这没关系。不。我知道萨拉·石东的事。大家都知道。没关系。”

“谁?”

“你敢说谎就试试看。”她警告地看着他。他别想用谎言和粗糙的否定破坏这一切。“你爱她。那是事实,你自己也知道。”他沉默不语。那是事实。他内心产生一种他无从控制、只能旁观的剧烈冲击。那声音让他几乎听不见她说话。“我再也不会跟其他任何人做这件事,再也不会。”她耗尽了勇气,嘴唇开始颤抖,“我会搬去杰夫家住,我永远不会再爱上别人,只会永远记得现在。”杰夫是她善良的哥哥,一个专门栽培玫瑰的园丁。她别过头去。“现在你可以送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