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朝太阳奔驰的马》(第51/64页)

「我刚才不是说过有人比你先到吗?那个人全都说了。」

杉森皱着的眉头这才稍微舒缓下来。

「那就太好了!可是……赎金应该很高吧?」

「你对这个数字大致有概念吧?十万赛尔。」

以杉森的脑袋,大概对这个金额不会产生很实际的感觉。其实我自己也摸不太清楚这个天文数字到底有多大。他的嘴巴张开,叹了一口气。「天啊!」疲倦的夜晚。我喝了酒,又从村子一直跑到城里,身体重得就像泡水的棉花一样。我靠着大厅一角的墙边坐着。

向四周一看,全都是伤患,不然就是照顾伤患的人。但是我既不是患者,也不是照顾的人。我不像卡尔读了许多书,对医学很熟悉,而泰班则是利用他所拥有可观的魔力来进行治疗,这跟我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我也不像哈梅尔执事这种很有本领的人,他对各种领域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也都略有所知,可以帮得上忙。

我只是个失去了父亲,坐在城中黑暗大厅的一角咬牙切齿,喝醉酒的十七岁少年。

我蜷缩起双腿,用手臂环抱住,然后把头埋到膝盖中间。

呼……呼……

这是呼吸声,这是我的呼吸声。我还活着。爸爸已经死了。

不!该死,是谁!谁说我爸爸已经死了!

沉重的脉搏声。我还活着。而且……

我想起了卡尔所说关于脉搏的事情。卡尔说,人的鼓膜上面并没有血管,否则人就会因为自己的心跳声而聋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鼓膜上才没有血管的。听了不吃惊吗?

爸爸……

爸爸喜欢什么花呢?如果运气好,搞不好还可以帮爸爸造个坟墓。到时候我要带什么花去看他呢?

算了!可恶,别再想了!事情已经证实了吗?爸爸已死这件事证实了吗?如果证实了,到那时再想吧。到时候我要像疯子一样望天咆哮,或者是在地上打滚哀哭,甚至学小狗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不是还没证实吗!

说话声。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那是谁?在那里干嘛?」

※     ※     ※

「那是修奇。他好像因为背巫师过来,所以很累的样子。」

「不行。不管再怎么累,也不能这样啊。眼前还有这么多受伤的人,居然窝在那边什么都不做?真不懂事。」

「别管他吧。他爸爸这次也参加了征讨军。」

「咦?」

「他一定很难过。已经知道我们打输了,爸爸却又还没回来。不管身材有多高大,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已。」

「哼。」

说话声。人的说话声越离越远。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我没必要知道。知道也没用。我想听的话只有一句。此外其他的话都是不必要的。这么说起来,我要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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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往低处流,鸟往高处飞

男子生而耕,女子生而织

战士朝前望,巫师看上方

既已生为人,终有死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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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我哼着哼着,就渐渐睡着了。

「爸爸!」哐!

我虽然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依照目击者所说,我睡一睡突然站了起来,像疯了一样狂奔,最后用头去撞墙壁,结果昏了过去。早上一看,果然大厅一角的墙上还留有痕迹。当然我的头上也有伤痕。

※     ※     ※

「咦?是真的吗?」

我连之前拼命练习才学会的调节力量的方法都忘记了,高兴得一跳,头就撞到了天花板。唉唷,我的头啊。昨天撞过的地方又撞到一次,这真的很痛。跟我讲话的士兵用惊讶的眼光望着我,卡尔则是慌张地笑了。

士兵慢慢地对我说:

「嗯。尼德法先生跟领主还有修利哲伯爵的军队一起被地精俘虏了。我在那边装死,所以才没被抓到。那时有一个地精跑来刺尸体,以确定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它一来到我身边,我就用尽全力把它砍了,这才逃走。」

我因为太高兴了,甚至忘记了头上的疼痛。我不断跟那个士兵说各种祝福的话,什么无论做哪种事业都大发横财啦,娶个超级漂亮的老婆啦,子孙昌盛八代啦等等的。士兵嘻嘻笑着问我:

「喂,你为什么可以跳这么高?」

「如果你能够不刻意奉承像仇人一样的女孩子的话,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说完了谁也听不懂的话之后,我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开始怪声怪叫,跑出了大厅。

杉森到达的第二天,我就从逃回来的士兵当中听到了这个消息。真是高兴极了!爸爸果然还是知道在战场上该怎么应变。我蹦蹦跳跳地跑着,时而空翻,时而在地上滚,弄得经过的人都认为这家伙百分之百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