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库里婆]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④(第44/54页)

我动弹不得,所以弄不明白是哪里痛、为什么会痛。不过我的下半身一定出了什么事。我觉得那很像痔疮疼痛,但好像不是。是有什么东西刺在我的屁股上吗?还是腰痛?不,这不是屁股痛,是脚痛。是右小腿。我的小腿好像受伤了,大概是被柴刀砍伤了。这件事我是到很后来才发现的。

我这才知道,人类的感觉其实非常随便。

可是发现这件事的瞬间,我的身体感觉一口气恢复了。疼痛会分散,似乎是因为我的全身重量以奇妙的状况分布在屁股和脚上。我似乎被一个网篮般的东西吊着。我以盘腿而坐的姿势被装进网篮里,悬在半空中。

我不是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我是被吊在天花板上。

不仅如此。

我的全身还被麻绳般的东西一圈圈绑起来。一圈圈绑起来这说法听起来很幼稚,但实际上真的只能这么形容。

我的头动不了,没办法确认自己的整体状况,但我看见眼珠守备范围内的右手,被绳子绑得就像电热器的线圈一样。

如果我的全身都被这么绑着,一定会郁血,也会麻痹吧。而且好像是与支木一般的东西捆在一起。那么我当然会动弹不得。我的姿势被固定,完全无法改变。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我注意到自己的嘴巴被塞起来了。

这……

——岂不是糟糕透顶吗?

这真的是糟糕到了极点。就连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残忍的对待。

伤口阵阵作痛。

好像完全没有包扎。不,我看不见,所以无法确认,但好像只有那个部位裸露出来。如果靠着我迟钝的触感来判断,那里正在滴血。

其他地方被缠得密密麻麻,却只避开了伤口,这也太用心了。这个样子和放血没什么两样。难道底下还摆着脸盆吗?

我想起月冈芳年 [106]画的安达原鬼婆的画。是一个孕妇被倒吊着,底下有个老太婆在磨菜刀的场景。我这个人吃起来一点都不美味啊——我心里这么想,视线往斜下方移动……

真正的鬼婆就站在那里。

是栗田幸。

旁边……

——是浅野六次。

没错,就是那家伙。因为在视野之外,我没办法看得很真确,但那个体格就是他没错。

——他们两个……

是一伙的吗?

“要次,看看你介绍的两个麻烦货。”

“我以为是上等货嘛。就饶了我这次吧,妈。”

——妈?

这两人是母子吗?

“哎,算了。反正摇钱树的住处也打听出来了,可以榨个一两年吧。不管是死是活都一样。”

摇钱树的住处……是指我填在簿子上的村木老人的住址吗?

可是——

“你也真是笨呢。”浅野——不,他好像叫要次——说着,朝我走过来。“要是不胡乱打探、胡思乱想,还可以好好地活上一星期。”

我用力挣扎。

“可是你是怎么发现我家老太婆的真面目的?”

——真面目?

“那个胖家伙看起来可没那么聪明啊……?”

胖家伙。

亏你看得出来呢……

我的真面目……

老太婆拿柴刀抵着我的喉咙时,也对老师说了同样的话。确实,那个时候我们正在谈论有关即身佛的种种矛盾,可是完全没有说到什么栗田幸的真面目。那个时候,老师只是在说古库里婆罢了。

——古库里婆。

难道,这个老太婆是真正的古库里婆……?

花和尚的老婆……

在和尚死了以后,也一直赖在寺里……

偷米偷钱……

吃尸体……

原来如此。她真的是……

我“呜呜、呜呜”地呻吟。

“不必担心。你的体格普通,不会痛苦太久。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是啊,妈,大概一星期吗?”

“十天,”栗田幸答道,“在那儿忍耐个十天吧。我会给你水,有水喝的话,可以撑上个十天。”

要我用这种姿势待上十天?

不,十天以后,就会放过我吗?

“可是啊,妈,那个尸柜里头不是还装着邻町的隐居老头吗?”

“那要拿出来。”

“才三年,太早了吧。”

“用熏的。先前的家伙一年半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