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库里婆]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④(第26/54页)

“……全被拿走了!什么都没了!”

“什么拿走,那岂不是小偷吗?”

“不就是小偷吗?”

“咦?”

老师睁圆了眼镜底下的小眼睛,鼓胀起鼻翼,接着满脸赤红……

昏倒了。

6

我实在无法理解巡查当时的笑容。

那个巡查说,“被摆了一道呢。”而且是以浓重地方口音说的,然后他笑了。

这不是件好笑的事吧?对我而言。看到人笑,我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可是这类事件,似乎以山形为中心,一年会发生个几次。

“怎么都抓不到呢。”巡查说。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拿回我们的行李?”我问。真笨。仔细想想,就算报案失窃,也什么都拿不回来。可是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在陌生的土地失去了一切,会错乱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什么都拿不回来啦。”巡查说,又笑了。“哎,就算万一逮到了,东西也几乎都拿不回来呢。我不说死了这条心,不过别心怀期待呗。”

然后……

“你说这要怎么办嘛!”老师对我爆发出不满,“不期待警方,要期待谁?在这种地方变得身无分文……”

“不要对我说啦。”

“那要对谁说?”

“我才想问哩!如果不是老师耍任性,我们早就往前进了。说要住那家旅店的不是老师吗?喝了小偷请的酒,呼呼大睡的是谁?你 说啊?”

“就算前进,也不能就那样上山不是吗?怎样嘛?”

“还怎样!还说!”

确实,如果依照预定,踏上登山之路,我们应该会在登拜口被挡下来吧。这一点老师说得没错。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执着于一定要上汤殿山的可是老师。如果没有老师作梗,这会是一趟平稳且愉快的旅行。仔细想想现在这四面楚歌的状况,最大、最根本的元凶是什么?

“这是直觉啊,直觉。”老师说。“的确,是我说要上山的。我也知道因为这样,路线变更了。可是,正因为我的直觉发动,我才会在那里说要改变方向,不是吗?现在想想,若是在那里照着我说的,沿着最上川前进不就好了?”

“那样不就和我一开始想的一样吗!”

原地兜圈子。

不管说什么,也拿不回任何东西。

老师怄起气来,直盯着手中的一本线装书看。

鸟山石燕的《今昔续百鬼拾遗/上之卷》……

这是我们惟一剩下的东西。

昨晚意外地喝到酒,老师心情大悦,翻搅着巨大的背包,拿出了这珍贵仅次于性命、宝贝地随身带着的书。老师说着“我就是在研究这种东西啊”,把书拿给浅野——小偷看。

你看,这是泥田坊,这是古库里婆——老师就像小孩子神气地炫耀自己的洋片似的展示内容给偷儿看。然后老师好像把那本珍爱的书当成枕头,垫着睡着了。明明那么宝贝,却一点儿都不珍惜。

偷儿把一切搜刮得一干二净,却似乎也只有这本书没有偷走。

大概是嫌重吧。

哎,因为草草对待,反倒立下奇功,只有一本书得救了。随便对待重要的东西,或许不是那么糟的事。

我站在道路正中央……望向环绕村里的群山。

出羽三山。

从下界仰望,看不出哪边是哪座山。当时我有些混乱,连鸟海山都辨别不出来。

感觉并不特别险峻。不过它的山壁看起来深邃无边,丰饶无比。

好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

“你说怎么办嘛?”老师的声音响起。

“不晓得。”

“都到了这地步了,也不能再顾什么面子了,只能联络作左卫门先生了。早知道就请派出所帮忙打电报了。”

“嗯……”

的确,不是顾面子的时候。

状况不容我们逞强。

“这我已经拜托了。没其他人可以依靠了嘛。可是不是用电报。”

“打电话吗?村木家没有电话吧?”

“不,我请警方透过那边的警局联络,回信也送到这边的派出所。可是就算钱送来,也不晓得会花上几天呢。”

得有心理准备至少等上四五天吧。

“四五天啊……”老师说。“哎,今晚是可以住在那间旅店……问题是接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