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田坊]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②(第23/34页)

可是……

砰!拍桌的声音。

“喂,你少开玩笑了!”

是刑警的声音。我别过脸去。

该说是不出所料还是如同预想呢,老师似乎让这些保护市民的国家权力代表感到棘手万分。这里是一座连住持都没有的村郊废寺,似乎被当成临时调查总部。我们在寺院的正殿接受侦讯。

“那你是什么意思?被害人窝在那小不溜丢的祠堂里过夜,然后一个叫牌坊还是酒坊的独眼怪出现,杀害了被害人,是吗?”

“真受不了,”老师加重了语气,“不是牌坊,是泥田坊,我不是已经说过几百遍了吗?再说,我从来就没说人是泥田坊杀的啊。妖怪哪会杀人啊?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什么!”刑警揪住老师的衣领。

因为旁边闹得太凶,侦讯我的刑警似乎都扫兴了。他不停地偷瞄隔壁,悄声问:“你那同伴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乖乖道歉。不是对刑警道歉,而是我觉得我该为老师的言行举止向所有社会大众致歉。

“那、那我问你,你……是来这座村子做什么的?”

“真的很啰嗦呢,就是来看杀媳妇的田……”

“你是来杀媳妇的?”

“不是啦!真是,无知也该有个限度。你这样还算个警官吗?还算是国家警察长野本部的一员吗?还算是日本国民吗?”

“很遗憾,我就是国家警察长野县本部搜查一课一系的人,更遗憾的是,我不是妖怪,是日本国民。怎么样!”

“那你怎么会连杀媳妇的田还有事八日都不知道!”

“谁知道那什么鬼啊!”刑警怒吼,一把推开老师——其实不是,他只是放开了老师的衣襟而已,可是老师不容易维持重心,体型又容易跌倒,所以往后面栽倒了。

“噢噢,多么粗鲁的警官啊!暴力警察!这和特高 [58]有什么两样!我要向GHQ [59]控诉你!”

“你说什么!”

刑警激动起来,几名警官连忙安抚。

“你那同伴是怎么搞的……?”

负责我的刑警被那氛围给压倒,似乎完全没办法侦讯我了。

这样的状况,不管怎么辩解,对方也没办法好好听进去。不过我们怎么总是碰上一堆难以向别人解释的状况呢?

不过最后总算是让警方理解了昨晚是这个村子的斋戒日,以及只有被害人一个人外出这两点。

可是我们看到还有另一名可疑男子在外徘徊,以及我们两个是旅人,是与命案无关的善良的第一发现者这两件事,很难让警方听 进去。

不过关于这一点,被害人的儿子田冈似乎为我们作了证。至少黄昏五点过后到发现遗体时,我们都与被害人的家人一起行动。但我们拜访田冈家之前的行踪,当然无人能够证明,结果我们还是一样,是最可疑的嫌犯。

不仅如此,我们还闯进被害人家,吵吵嚷嚷,甚至一大清早就呆呆地晃到现场去,还发现了遗体,这要说自己毫无关系,可能是有点欠缺说服力吧。

我百口莫辩。

老师却满口抱怨个没完。

“我告诉你们,所谓泥棒,不只是窃贼的意思,还有诈欺师、诈骗师的意思,在关西也是用来骂人懒惰、没用、成日游手好闲的话。我什么也没偷,谁也没骗啊。更没有游手好闲。我可是赌上性命在工作呢。”

“你的工作是啥?”

“和你说是田野调查了。我要成为濒临灭绝的日本文化的活 证人!”

“啥?你是为了成为活佛,才不让任何人发现地偷偷潜入这个村子吗?”

“刑警先生,你也学习一下日本的习俗好吗?所谓事八日,是神明游行的日子呢。所以没有任何人外出。村子一片寂静。我们并不是偷偷侵入村子的,好吗?”

“这是两码子事。”

“一、一、一点都不是两码子事!要是你以为我们在撒谎,去问问从松元那里算来第一户人家的居民就知道了。我记得那户人家住着五个人。我敲了那户人家的门,说我们遇难了,饿得快死了。”

“哦?然后呢?”

“我们被忽视了,忽视。”

“我不晓得什么斋戒还是猪八戒,怎么可能会有人对求救的遇难者见死不救?我的恩师是这个村子出身,这儿可是民风淳厚呢,不可能会对身陷困境的人见死不救。那太冷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