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城外春雨如浊泪(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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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马车行走在春雨里的街巷上,悄然无声。
不多时,便来到了南城门。
马车在城门洞里停了很长时间,车壁上的雨水渐渐干了,始终没有动静,不知道车里的人究竟是想进城还是想出城。
城门司的士兵和四周的摊贩,现在都认识这辆黑色马车,因为最近这些天,这辆马车经常在城门处停很长时间。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这辆黑色马车上,想看看今天究竟会不会出城。
时间渐渐地流逝。
王景略说道:“城里其实也有很多逛的地方。”
宁缺在车里没有说话,手里紧紧握着那封信,却仿佛看到皇后娘娘在自已的眼前跳下去,他再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那种心情。
“走吧。”他说道。
王景略提起缰绳,准备让马车掉头,问道:“去哪儿?”
宁缺说道:“出城。”
王景略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僵,说道:“你确定?”
宁缺说道:“如果连城外十里都不敢去,以后我怎么万里杀人?”
……
……
长安城南十里处,有离亭,有大片荒草,有很多墓地。
宁缺先去了陛下与皇后的合葬墓,又去了军部的公墓,这里埋葬着很多战死的士兵,然后他拨开荒草,来到了师傅颜瑟和卫光明的墓前。
“你们离开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了很多将来,只是为什么人总要到死的时候,才能看到呢?那对我们活着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说完这番话后,他走向左侧,来到那座新砌的坟墓前。
这座石墓很小,就像桑桑那么小。
因为墓里只有几件婢女衣服,半盒银票以及两匣子陈锦记脂粉。
曾静夫妇在墓前搀扶而站,曾静夫人的眼睛很是红肿,想来在墓前已经哭了很长时间,学士府的仆役们正在清理四周的香烛。
宁缺上前恭敬说道:“岳父大人,还是带岳母先回吧。”
曾静大学士没有想到会在城外看见他,先是震惊,然后想明白了其中缘由,顿时老泪纵横,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学士府的人回城了。
宁缺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桑桑的墓前。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把那张银票撕成两半,其中半张和回执一道在墓前烧了,另外半张则仔细地放回怀中。
然后他离开。
黑色马车近了长安城。
他坐在车厢里,听着敲打窗户的春雨,沉默不语。
忽然有风自北方来。
这春深时的风里,有太多北方的黄土,被雨水一淋,便成了黄色的泥浆。
雨越下越大,在城墙上不停向地面淌流,就像是一道黄色的幕布垂落。
他想起了渭城的土墙。
那张银票是寄往渭城的。
来到长安的这些年,桑桑每个月都会给渭城寄银票。
这张回执上却写着:查无此人。
是啊,渭城早就没有人了。
桑桑也不在了。
宁缺痛哭。
他跳下马车,走进雨里。
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浊了泪水。
黑色马车在后面跟着他。
有匆匆避雨的行人,看着这幕怪异的画面,不解问道:“为啥不坐车?赏雨也不是这等时候,这多脏啊?”
宁缺擦掉脸上的水,指着官道畔纵被泥雨敲打,依然青绿喜人的柳树,说道:“可是,这是春天啊,不是么?”
……
……
(第四卷 垂幕之年 终)
第四卷 卷末闲唠
将夜已经写了四卷,第一卷是清晨的帝国,第二卷是凛冬之湖,第三卷是多事之秋,第四卷是垂幕之年,我很喜欢自已写的这些卷名,因为卷名和每卷的内容最后能够和谐地统一在一起,比如第二卷里的三片寒湖,第三卷里的两个秋天,第四卷里的数次落幕,人的落幕或者城的落幕。
卷末总习惯和大家闲唠几句,做一下回顾或者解释,但更多的只是单纯想唠唠。
首先想说的事情是,我很喜欢第四卷,甚至超过以前最喜欢的第二卷,前些天曾经说过,想在数天内结束这卷的内容,后来延长了不少,不是因为恋恋不舍,更加不是因为灌水,而是我在经过认真思考后,把下一卷的内容,主要是和谈部分,挪到了第四卷中,因为我想让这卷结束在黄沙春雨清明时节。
从前年开书的时候,将夜便一直准备写七卷,因为想对照知守观里的七卷天书,现在因为情节往前面挪了的缘故,更是因为我忽然发现,为什么我要按照道门的东西弄?我决定走书院的六艺路线或者说六经,全书分成六卷。
第四卷满意的地方很多,太多太多,每个人的背上都有一个桑桑,面对世界千里逃亡,弓弦断如乱琴,大师兄来到白塔寺,泥塘里的血战,荒原上的战争,宁缺的梦变成现实,夫子原来真的有天那么高,他伸手从南方借了柄剑,便斩了黄金巨龙杀了神将,然后挥手便风起雨落,并且他果然是个伟大的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