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白马裘丹 千人瞻剑(第9/20页)

他的话虽然没有大声激扬,但低沉之中透深深的自信,有股让人一听便非深信不可的力量,一时间屋内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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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第一天,天光近巳牌十分。

淡淡的薄雾山岚随风飘荡,碧雪坳南的一片平坦的场地上,乞郢部的老老少少人头济济,聚了一片,慕容干虞、猎原与部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们都焦急地聚在一处,一边为两个少年担心,一面翘首北望,不安地等待着那个卓鸢狼主的到来。慕容素来对段国忌惮三分,连慕容的国君慕容廆都对段国年年纳贡。至于乞郢,即便是在丹莫和屈蒙两个都在时,也没敢正式向黄藤下过战书,但如今的两个少年却做到了——这是乞郢人第一次向段国挑战。这点既令部中长老高兴,又对这场比试忧心忡忡。

倒是慕容焉与屈云二人,只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对外界的嘈杂置之不理,似乎完全没将这场比试放在眼里,这一点令全部的年轻人既担心又羡慕,只有那些老辈人,暗暗摇头叹惜,平素对慕容焉有偏见的部人们,如今无不佩服这个坚强的孩子,草原上喝埃拉酒长大的汉子最重的就是这种舍生忘死的男人,而慕容焉正在成为这种男人。在乞郢部小一辈中,屈云是最出色的勇士,但慕容焉却不是,部中比他强的男孩子不少,但这时却只有他和屈云敢拔剑出来。一想到两个大孩子比草原上的第一游侠白马裘丹还强,慕容干虞既是高兴,又为他们担了十分的心。

时光一点点地过去,眼看将近巳、午之交,但那卓鸢却还没影子,以他阴险恨毒的性格,绝对不会害怕而违约,莫不是不屑与白马裘丹比试?若果真如此,今日的比剑岂不更是一场耻辱。到了这份儿,慕容干虞与猎原真的开始担心起来了。

正在此时,南面突然传来了术孟的喊声,部中老少纷纷回头看时,发现他扶着拐杖,正领着两人抬着一副竹榻过来,众人一看,榻上面正是部中卧病的老勇士屈蒙。一看到是他,部中的老少纷纷围了过来,慕容干虞连忙赶过来,看他一见风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汜横流很是难受,顿时有不少人脱下衣服为他遮风。慕容干虞长叹一声,一面令人去喊屈云与慕容焉,一面握住老勇士的手,不禁眼中一酸,强忍悲咽地道:“老兄弟,你……你这是何苦呢,我已喊了两个小侄过来!”

屈蒙真的很辛苦,如今他几乎不能成言,嘴唇哆嗦了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猎原眼中泪光潸然,急急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屈蒙看到了,吃力地点了点头,这时屈云与慕容焉匆匆赶了过来,屈云忙蹲下身,眼中倏然凝了一泓清泪泫然难下,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喉咙如噎住了一般,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屈蒙吃力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为他拭了一回眼泪,象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试了几回,顿时憋的他咳了几声,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屈云连忙轻轻地为他顺了顺气,咽道:“爹,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但屈蒙依然抓住他的手不放,场中的长老们见状都不禁戚然,纷纷将脸转向一边,不忍再看。慕容焉蹲下了身,轻轻地握住屈蒙的左手,一双清澈的双目望着他,深深地道:“屈蒙伯伯,我知道你想问我们有多大的胜算……”一言及此,那屈蒙果然吃力地点了点头,慕容干虞诸人无不惊异,却听慕容焉神色一动,抬目说道:“今日这场比试,一是我们以逸待劳,二是那头狼肯定会犯轻敌之心,但更重要的是……”他看了屈云一眼,神闲气静,智深勇沉地道:“屈云和我都会奋力一拼,即便是不幸被杀,也不会折了伯伯你的威风……”一言及此,他转向众人,突然加大了声音,以令人深信不疑的口吻道:“更不会折了慕容的威风!”

一席话出口,顿时打动了场中所有的人,众人无不惊异于这个弱不禁风的孩子,一时众人竟忘了喝彩,屈蒙顿时眼中倏然溢满了泪水,一滴浑浊的泪珠从眼角划落榻下。这种场面,实在令人心酸不已,悴不忍见,四下早有不少人暗中垂泪,但慕容焉仍旧不动如山,但心间却如被刀子刺了般痛。他并非故作不俗,实在是因为场下的气愤悲郁,士气不佳,若他也随了众人唉声叹气,岂非气氛大跌,这场剑还有什么比头?倒是老英雄屈蒙,望定了他,深为信服、吃力地点了点头,缓缓将屈云与他的手握到了一起,紧紧地抓住不放。慕容焉会意地点了点头,和屈云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握到了一起。屈蒙流着泪笑了,四下顿时传来了一片希叹声,部中的长老也纷纷将头转到一边。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