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三省连镳 中途逢玉虎两番被劫 意外见神龙(第13/14页)

沐璘看得气也透不过来,这时他亦已看出,若论功力,这位龙小姐似乎比小虎子稍逊一筹,但比之铁镜心却又要高出少许。若论招数的刁钻古怪,则小虎子也不能与之相比,尤其是她那飘忽的身法,看来竟不在于承珠的“穿花绕树”之下,比起小虎子和铁镜心都胜过多多,不过她的所学,却没有小虎子之杂,功力也没有小虎子之纯。铁镜心则胜在有一把宝剑,拼命之下,也实在是凌厉难当。沐璘忽发奇想:“要是小虎子和她比划,那一定是旗鼓相当,必然更要好看!”

激战中忽见铁镜心宝剑一转,倏地飞起了三层紫色的光圈,这一招为“三花盖顶”,是惊涛剑法中的一记杀手神招,可是这一招全采攻势,己方亦是空门四露,若非拼着与对方两败俱伤,断无这样冒险之理!沐璘心头一震,想这龙小姐美若天仙,若给宝剑划伤,纵不残废,毁了颜容,亦是十分可惜;但若是姐夫败了,这贡物就将不保,岂不是北京也去不成了?沐璘心中正忐忑不安,连自己也不知道望谁得胜。在眼花撩乱之中,忽听得那个名唤秋菊的侍女娇声笑道:“好一招飞袖流云的绝技呀!”那名唤冬梅的侍女接着笑道:“小姐这一招铁袖功更是武林绝学,你瞧清楚了没有?”笑语喧喧,忽见在剑风人影之中,铁镜心失声而呼,沐璘尚未看得清楚,但听得“卜”的一声,铁镜心那口宝剑已飞上了半空!

原来是龙小姐趁着他倾力而攻之际,以闪电般的身法,施展了“铁袖功”拍中了他的脉门,长袖再一卷便夺去了他的宝剑。也幸而她把一双长袖运用得挥洒自如,要是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擒拿手法,纵然能夺得宝剑,手指却必定先被剑锋削掉。

铁镜心一片茫然,呆在当场,心中五味翻腾,脸上却是全无表情,端的似泥塑木雕一般,沐璘也替他难过。奇怪的是,龙小姐也似意兴阑珊,全无胜利的喜悦,却反而长长地叹了口气。沐璘心中正自想道:“她赢得这样光彩,却为何叹气?”只听得夏荷笑道:“小姐虽然多用了两招,但彼此家数不同,神龙未必便见得输于玉虎!”沐璘这才恍然,原来龙小姐是共用了一十三招才把铁镜心打败的。

龙小姐长袖一挥,淡淡说道:“把贡物取了走吧!”夏荷娇笑道:“沐小公爹,对不住啦!”一伸手便抓去了沐璘背上的红木书箱,四个丫头都跟着小姐走了。沐璘怔怔地瞧着她们下山,但见那夏荷走到半路,还把那书箱扬了一扬,回头向他甜甜一笑。

这时方是正午时分,流泉飞瀑,在阳光下泛起彩虹,满山嫩绿的茶树,发散着馥郁的香味,铁镜心倚着一株茶树,有气没力的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沐璘道:“姐夫,你的宝剑——”将地上的紫虹宝剑拾起,捧到他的面前。铁镜心倚着茶树,面对那天壶峰上倒挂下来的瀑布,沐璘走来,他浑如未觉,忽地放声吟道:“却似移舟上碧滩,一滩经过一滩难!酷怜剑气销磨尽,飞瀑流泉日影寒!”他心中悲伤抑郁,想起长江浪涌,后浪推前,物换星移,新人辈出;自己只不过隔别数年,重出江湖,就似移舟上滩一样,一滩比一滩难越,胜过自己的人,竟不知还有多少?禁不住悲从中来,狂歌当哭。

沐璘噗嗤笑道:“骄阳肆虐,你却怎说日影生寒?前人诗中也只有说月影寒的,你怎的说日影寒?”铁镜心给他弄得啼笑皆非,沐璘忽又作恍然大悟之状,笑道:“对了,你这是即景生情,比剑输了,所以在大热日头之下,也居然‘寒’了!”哈哈一笑,也学铁镜心吟道:“舞袖翩跹,影摇千尺龙蛇动;歌喉宛转,声撼半天风雨寒!哈,也是赋得一个寒字!”上面四句本来是苏东坡嘲笑一个躯体魁梧的舞娘的,如今却被沐璘借了来用,上句赞龙小姐的飞袖神功,下句嘲铁镜心的狼狈之象。铁镜心平素总是爱说沐璘不懂诗,这时沐璘却移用苏东坡的打油诗句,报了他一箭之仇。

铁镜心啼笑皆非,骂道:“胡说什么?”沐璘笑道:“咱们快赶到上饶去吧,要不然天色一晚,山高风冷,那就更加寒了!”

铁镜心心灰意冷,但转念一想,那两个老武师还在上饶等候他们,即算自己想回转昆明,也应该去告诉他们,于是只好勉强打点精神,与沐璘一同赶路。

到得上饶,天已入黑,铁镜心找到了市上最大的那家客店,进去访问。一进客店,不待开声,那两个老武师已跑了出来迎接,原来他们心中记挂,吃过晚饭,就在当着门口的庭院里纳凉,等候他们了。

一见铁镜心这沮丧的神色,两个老武师都吃了一惊,杨宝悄悄问沐璘道:“出了什么事情没有?”铁镜心板起面孔斥道:“在这里啰嗦什么,到房间里说。”老武师弯腰说道:“是,是,房间已定好了。是店子里最好的一间房间,靠南的上房。有一位客人刻下正在房间里等候你们。”沐璘诧道:“是谁?”那老武师道:“小公爹见了自然知道。”铁镜心一肚子闷气,见这老武师一脸诡秘的笑容,更为不快,心中想道:“我在这里有什么朋友,好,只待见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