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第6/6页)

我从未如此认真。

小柔执钗在手,说:“你若不回来,我便刺死自己。”

老父浊泪盈眶,说:“你如果回不来,这富贵华庭,我便烧个干净。”

新婚那日高朋满座,贵客盈门。

只有阿锋说,刀客新婚,当染鲜血。

我是刀客。

阿锋最懂我。

拜别妻儿老父,这一次我右手拿刀,昂然转身。

我曾说过,我的右手是用来写字、用来抚琴、用来落子的。

习刀的日子里,我仍为自己保留一半的生活。

但是阿锋死了,我再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但是阿锋死了,我再也不想做什么了,除了拔刀。

拔刀。

拔刀。

拔刀。

杀人如泼墨,割喉似行书。

三千里头颅落子,百十日哀号抚琴。

我拔刀进河东,高家鸡犬不留。

我持刀入陕北,石家满门诛绝。

我带刀赴点苍,点苍派江湖除名。

我拖刀上金銮,狗皇帝血溅龙庭。

男儿到死心如铁,人间情事漫磋嗟。

纵心如铁,亦漫磋嗟。

最快的刀,原来也斩不断情丝。

既有男女意,也有兄弟情。

此后三百年,整个天下仍会记得这把刀,名为漫磋嗟。

后记

我是江南最豪富的家主,我娶了江南第一的美人。

我是“天下第二刀”。

要问我为什么只肯自称天下第二,我会说,老子喜欢。

但有人会替我这样宣扬:“他活着的时候,天下人只能争第三;他死了之后,江湖才会出现第一。”

我终于可以想看书就看书,想写诗就写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我的刀足够快之后。

我觉得很难过。

因为现在我才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用刀来解决的,我们要考虑的只是刀够不够快。

这句话是对的。

原来真的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