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3页)

宗达仁望着邢伯英。

展千帆则凝视宗达仁。

印象里的宗达仁是个宠爱他的长辈,而今,宗达仁的长者风范仍在,展千帆却另外在宗达仁的身上嗅出一种如父亲般的气韵,那是一种混合的情愫,有关怀之情,有督导之责,还有保护的意味。

邢伯英似乎也感到那股威严的气氛,他的神态带着敬畏。

于是,邢伯英尾尾的道出与展千舫的一段过去“第一次见到千舫,是在我十岁的那一年,当时家父带我到九江巡视帮务,并且学习江上的买卖,没想到我们的船尚未到达码头,却遇着了一场暴风雨,江水急涨,浪头卷得有三个人高,把我们的船都打翻了,在一片混乱中,我和千舫被江浪打在一起,说来还很丢人,那时候十岁的我被那场意外的天灾吓得不知所措,反倒是千舫比我还来得冷静,他及时抓一块被打坏的船板,然后拉住我的手臂,问我会不会泅水。现在回想这个问题似乎很可笑,靠江吃饭的儿郎,哪儿能不会水,可是当时的情形说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我被一根漂流而至的麻绳绊住了脚踝,非但无法泅水,而且还灌了好几口浊水,最后还是仰赖千舫替我扯开那团麻绳,才为我解了危。之后,千帆冒险弄来一艘小船推我上舟,那时候我的脑中还是空白一片,然而千舫却已经奋不顾身,驭舟破浪,去援救其他落难的人了,至今重忆往事,我仍旧觉得不可思议。那时的千舫也是个小孩子,怎么能够处理那种艰钜的场面。”

听罢,宗达仁道:“人溺已溺是弟妹一向的悲悲胸怀,而她的这份善良显然完全遗留给她的两个爱子了。”

邢伯英由衷认同地又道:“不错记忆中的展婶儿好美好温柔,我从小就羡慕千舫和千帆,因为他们拥有天下展完美的母亲。”

“伯英,我感谢你的赞美,只是这句话对伯母太不公平了。”

“千帆,你无需过意不去,我爹说过天下男人的福气全攘展叔一个人享尽了,而我娘听了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吃味,她甚至还加上一句,展婶儿的好,连女人都无从挑剔了。”

宗达仁唤息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可惜云玑走得太早了。”

展千帆黯然道:“这样也好,至少娘不会看到展家今日的惨变,也不会心痛爹的猝逝。

宗明慧轻声说道:“如果婶婶还在,或许这场悲判也不会发生了,婶婶一向是你和毅臣叔之间最好的桥梁。”

展千帆垂下目光,不再应声,其实他的心中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特别是当他与父亲发生歧见时,他总是会对自己说——“如果娘还在世”……。

宗达仁望着展千帆,迟疑一会儿,他决定不再在这个时候增添展千帆的愁郁,于是他又转向邢伯英。

“绿衫会为何与展家船坞作对?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隐情?”邢伯英乃绿衫会少主,宗达仁目必有此一问邢伯笑道:“达仁伯,家父与我万万没有夺取展家码头的野心,这件事情乃是因为姚家小姐嗾使舍弟季英而犯下的愚行。”

“姚家小姐?你是指京琼姑娘?”

“是的,多年来合弟一直倾慕京琼姑娘,可是京琼姑娘属意的对象却是千舫,他对舍弟始终冷冷淡淡的。不过,这一回,京琼姑娘趁我和家父土九江唁的时候,却怂恿舍弟去拿展家在两湖江面的码头,一旦舍弟达成使命,她愿意以身相许,不想我那个下成器的么弟竟然不问家父的意思,就擅自作主,强行将船只驶入展家码头,引起这一连串的误会,使得展邢两家都折损了一些子弟,闹得很不愉快。”

宗达仁不敢置信的道:“姚家与展家一向相处融洽,他们居然会在暗中桶展家船坞一刀?”

“醋海生波。”邢伯英觑了展千帆一眼:“姚姑娘对千舫一往情深,当她听说千舫娶了盼归之后,因爱生恨,变得不可理喻了。”

宗达仁的头突然变大了。

邢伯笑道:“家父一得到消息,立刻派遣小侄前来向达仁伯澄清这场误会,并且指示小侄须将舍弟押回总舵发落。当然,如果宗总领对寒家的作法不能释怀,家父愿意发散英雄帖,在天下英虽面前,公然向展家船坞致歉。”

宗达仁沉吟一下,看一看展千帆,以目徵询展千帆的意见。

展千帆思虑飞转,说道:“伯英,方才你提到你与家兄是过命之交。”

“这一点你应该不会怀疑吧?虽然我和千舫每一次见面总是少不了一翻较劲,从水中的工夫,手上的绝活,乃至于文章的见解,我们都曾经针锋相对,互争高下、然而我们两人肝胆相照,情同手足,如果不是顾虑三洙会和石船帮会猜忌你我两家有意结盟争雄,我和千舫早已经当着天下人前把臂论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