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胭脂香冷(第7/10页)

谷缜诧道:“西昆仑不是娶了花祖师么?”

“是啊。”仙碧目中闪过一丝黯然,“他活着的时候,只得一身,死了之后,却终能分作两半。听前人说,西昆仑死后,将骨灰分为两半,一半留在海外,陪伴妻子;另一半却由思禽祖师带回中土,与柳祖师合葬。

谷缜微微动容,走到亭前,却见‘冷香’二字下方,以钟绍京的灵飞体写了一支小令:“那日少年薄春衫,明月照银簪,燕子分别时候,恨风疾云乱。志未酬,鬓先斑,梦已残。今生休去,人老沧海,心在天山。”

谷缜望那小令,不觉微微出神,陆渐亦忍不住询问梁、柳典故,仙碧略略说了,陆渐大为迷惑,说道:“这位西昆仑真奇怪,既对柳祖师有情,又为何娶了花祖师?”谷缜接口道:“这些事年代久远,其中的曲折也闹不清了。说起来,这三人的际遇都很凄凉,西昆仑和花祖师离乡背井,客死海外。柳祖师一生未嫁,坐化于天山。据先祖远昭公的笔记所载,那时节故人凋零,只有花生大士前往天山给她送行,远昭公因为妻族关系,与柳祖师也有一些缘分,是以一同前往。他在笔记中写道,花祖师曾将天机宫的驻颜法送给柳祖师,柳祖师临终之时,依旧容光绝世,令人不敢逼视。”

陆渐听得痴了,忽听姚晴轻轻念道:“志未酬,鬓先斑,梦已残……”念到这儿,将脸贴紧陆渐肩头,叹道,“这位柳祖师真是可怜,若没有心上人在身边,纵有绝世的容光,又有什么用处呢?”

陆渐只觉心头一空,忖道:“是啊,阿晴说的对,西昆仑、柳祖师那么了得的人物,也终究难成眷属,我和阿晴不论生死,此时都在一起,相比之下,却又胜过他们许多了。”想到这儿,只觉姚晴的心跳透过衣衫传来,仿佛与自己的心跳合而为一,陆渐一口气也不敢吐,生恐呼吸之际,惊破了这难得的意境。

对那石亭默立一阵,谷缜叹道:“走吧。”众人经过冷香亭向东北走了一程,虞照忽道:“到了。”谷缜四处望望:“在哪儿?”虞照一笑,手指道:“那不是么?”谷缜抬眼望去,一座庙宇凿山而建,悬在山腰,有栈道盘旋,与下方相连。

谷缜益发好奇,笑道:“怎么只有一座莺莺庙,没有西昆仑的庙吗?”虞照摇头道:“思禽祖师没给祖父母立庙,偏为柳祖师立庙祭祀,说起来,真是一桩奇事。”谷缜点头道:“奇人做奇事,柳祖师是奇女子,思禽祖师心生仰慕,也是应该。”

说着循栈道上至庙中,万归藏已在等候,宁、左二人也去了捆绑,盘膝而坐。庙中暗淡少光,绰约可见神龛中立着一尊女子玉像,眉眼秀丽,风采照人,一袭淡雅绿裙历经人世沧桑,鲜明如新,身边一乘玉雕白马,骨肉匀停,神骏莫比。人马塑像前是一尊羊脂玉鼎,鼎内焚烧粉红奇香,白烟袅袅,中人欲醉。寺庙的东西南北四角皆有白玉烛台,台顶托着一盏水晶莲花,花心一点烛火光影朦胧,照射数尺远近。

万归藏来回踱步,见了众人,劈头便问:“为何姗姗来迟?”谷缜笑道:“澡要一点点地洗,路要一步步地走,老头子你是高高在上的活神仙,哪知道我们凡人的难处?”万归藏将手一挥,不耐道:“少来东拉西扯,说完线索,大伙儿两清。”谷缜笑道:“好,好!这线索嘛,八图秘语称之为‘马影’,理应与马儿有关。”

“马影?”万归藏目光一转,落到白马塑像上面,当下上前两步,举手敲打马身,笃笃的却是实心,万归藏又瞧地上白马倒影,跌足数下,仍无所得。

“马影?马影!”万归藏沉吟片刻,忽而转到白马左侧墙壁,将手一挥,劲风所至,墙上泥土簌簌而落,露出一面硕大铜镜。虽然年代久远,但因泥层包裹,历久如新,生生照出那匹白马的形影。

万归藏变计之速,出手之快,委实匪夷所思。众人还没还过神来,马影之谜就已解开。谷缜心中亦喜亦愁:“所谓‘马影’,竟是镜中之影。但这影子又有什么要紧?”心念未绝,万归藏举手在镜上一拍,“嗡”的一声,余响悠长,谷缜心中恍然,暗暗点头:“镜子后面是空的!”

万归藏双手抵住铜镜,运转神力,喝一声“开”,那铜镜以正中为轴,轱辘辘向内旋转,原来铜镜非镜,而是一道转门,直通镜后密室。密室内黑咕隆咚,万归藏审视片刻,转身一指陆渐:“你先进去。”陆渐一怔,姚晴急扯他的衣衫,低声道:“别听他的。”陆渐犹豫未决,万归藏冷笑道:“要我动手相请么?”陆渐一咬牙,想要放下姚晴,万归藏又道:“将这丫头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