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剥茧抽丝(第5/15页)

高德言不怒反笑:“不错,既然许少侠看出我要做禽兽之事,自然也能猜出我不会留下任何活口。明将军也罢,暗器王也罢,纵然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事后也只会找那什么令使算账……嘿嘿,若是一会儿水姑娘配合我,倒可以考虑给许少侠一个快活,不让他多受罪。”

小弦气得说不出话来,小拳头紧握,挡在水秀面前,愤怒的目光死死盯住高德言,恨不得一拳打碎那张看之生厌的嘴脸。

水秀垂头不语,气息急促,胸口一阵起伏,脸上阵青阵白。温柔乡武功独辟蹊径,由音律入手,内力招式皆别出心裁,其中最厉害的武功便是以“缠思”为名的索法。而水秀正是温柔乡剑关、刀垒、索峰、气墙四营中的索峰之主。她身怀家族使命,在京中仅以琴技成名,不便练习独门索法,唯有在内力上加紧修炼。

所谓“缠思”,便是形容与敌动手过招时如情人相思,纠缠难化,不死不休。温柔乡的内力亦走的阴柔缠绵的路子,韧劲极长,所以水秀虽是心脉全断,绝无生还之望,却是仍能残存一息,而不立时毙命。此刻强聚内力,只盼能再有一击之力,与高德言拼个同归于尽。

高德言以往在水秀面前动手动脚,吃过暗亏,知道她看似柔弱,武功却极强。此刻看她一脸笃定,不辨虚实,是以不敢贸然相逼,仅以言语挑拨。

忽见水秀抬头,朝高德言嫣然一笑:“你来吧,我从你就是。”随着这一笑,似乎往日那纤指抚琴、拂袖缠思的风情又重回她将死的躯体中。

小弦惨叫一声:“水姑姑……”高德言却只是冷笑不语。

水秀不理小弦,自顾自地道:“其实我对高先生也不无敬意,只是恨不相逢未嫁时,才不得不严词拒绝。若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先生垂顾,亦算是此生无憾了。”她几度集气,皆半途而止,心知难逃此劫,才迫不得已以美色相诱。在这一刻,任何矜持都顾不得,只盼能缠住高德言片刻,给小弦一个逃跑的机会。

高德言哈哈大笑:“若早能听到水姑娘如此说,高某夫复何求。水姑娘时候无多,这便应你所请吧。”他脸上虽是色授魂与的模样,目光却清醒如前。踏前几步,左手宽衣解带,右手却抽出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叹道:“可惜啊可惜,竟不能在水姑娘手脚完好时与你欢好……”那折扇乃是高德言独门兵器,以精钢所制,扇页锋锐,犹如刀刃。

水秀气苦,知道高德言疑心丝毫不去,竟要先斩断自己的四肢以防生变。以往虽厌恶此人的撩拨,总算还看他有些文人风度,想不到竟然歹毒至此!

水秀苦思无计,却见小弦背着高德言,往左边轻轻一指。她转头看去,却见左方五六步处那一潭泛着蒸汽的泉水,正是小弦初见宫涤尘的洗浴之处。

水秀知道小弦的意思,与其受高德言的污辱,倒不如投水自尽,她轻轻一拉小弦的衣角,示意明白。高德言虽看不到小弦在身后与水秀打的手势,却凭直觉觉出不对:“你这小鬼想做什么?”

小弦忽然大笑,指着高德言身后拍手高叫:“林叔叔,你总算来了!”

高德言大吃一惊,若是暗器王在此,岂不是小命休矣,回首看去,却哪有半个人影?这才知道中了小弦的疑兵之计,怒喝道:“先解决你这小鬼再说!”转身却听到“扑通”一声水响,小弦与水秀都不见踪影。

趁高德言回头失神之际,水秀抱住小弦,拼尽余力朝左一扑,两人一齐掉入那温泉水潭中。

高德言一个箭步来到潭边,潭水虽清澈,但水花涌溅下,一时也看不清一潭底虚实,唯有一道道血线浮起,瞬间漂散。他不敢随两人跳下,右手紧握折扇,左手凝指成爪,恨声道:“我就不信你们不浮上来。”又四顾一番,打算找根长树枝在潭中搅得两人不得安生。

那潭水表面不过井口大小,却是极深。这一扑力量极大,两人直坠而下,幸好皆有准备,口中都吸足了气,还不致喝水。落至中途,堪堪触及潭底,只觉得脚下气泡翻腾,似有一股大力把两人托起。

水秀一心以求速死,连尸体也不愿落在高德言手中,缠思索卷住潭底岩石,将上浮的身体硬生生拉住。但想到怀中紧抱自己的小弦,心头一酸,难道这无辜的孩子也要随自己一起毙命潭底么?却见小弦在水中勉强睁开眼睛,与水秀相视,重重点头,竟也是一副死而无悔的模样。

这一刹那,望着水秀饱含爱怜的目光,在小弦心中闪过的,不是林青、骆清幽、宫涤尘、水柔清等人的容貌,而是那只小雷鹰宁死不屈的神态。

潭中水流古怪,激得两人浮浮沉沉,只靠着缠丝索之力方才不至于浮上水面。原来这潭温泉乃是地下熔岩热力上涌而成,潭表之水受凉,便与潭下热水形成对流,当日若非宫涤尘身怀一流武功,也决不可能在潭底安如磐石,丝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