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26/30页)

别花笑笑道:“那可好,谭姑娘,你就住下来好了,你教我认字,我就教你逮蛐蛐、钓鱼、捉兔子、抓雀儿。”

及老博士笑道:“桂花!你可真会打算盘,人家既要教你识字,还要陪着你去疯。”

别花低了头道:“老太爷,我只会那些玩意儿,实在没有别的拿出来交换的。”

及老博士道:“你也别交换,谭姑娘在这儿要住上三五天的,你只要好好侍候着,她临走时,至少也能教会你百来个字的,你就是这村子里的才女了,大家恐怕会抢着上门说媒呢。二把个桂花羞得满脸通红地拔脚飞跑了,及老博士在背后哈哈大笑,谭意哥道:“老爷子您也真是的,才多大点孩子,您就跟她开这种玩笑。”

及老博士笑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个村子里两三百人,就没一个识得字的,因此她真要能识得上百来个字,能够记个流水帐,看看黄历,就是了不起的大学问了。”

谭意哥愕然道:“这个乡看来富庶得很,怎么会大家都不识字呢,既有两三百人,小孩少说也有十来个吧,合请个先生也该请得起的。”

及老博士道:“土地虽富庶,却不是他们的,这里大部份的田地都是我家的,还有一部份是陆象的。”

“陆家?就是我老师,陆老先生?”

及老博士笑道:“不错!就是他,说来你不信,我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打滚长大的,他小时候的家境不如我,心里一直不痛快,后来他读书有了出息,偏偏我又不走那条路,他就永远没法子压下我去。”

谭意哥道:“陆老师不会那么气量窄吧。”

及老博士道:“当然!我波说他是个小器的人,不过从小就受了人压制,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所以他一直要跟我计较,也只是跟我而已,他封别人可是宽大忠厚得很,前些日于,我们一块儿喝酒,谈起这个,他自己都承认了。”

谭意哥笑了笑,觉得这两个老人很有意思,他们经常是好好吵吵,吵吵好好,原来从小就是冤家了。

略加整理,她又傍着及老博士,徐徐回去,及老博士很高兴,一边走,一边指着许多他儿时嬉乐的所在,这个小坡是他跟陆象翁打架的地方,那颗树是两个人爬过的……

来到屋里,桂花才红着脸来侍候,及老博士骂道:“你这小表头,我才开了你一句玩笑,你就借机会偷懒跑了,害得我们两个替你收拾东西。”

别花的脸更红了,而且急得向他们两人直摆手,大概是怕给她娘听见了挨骂,及老博士也笑着不再说了。

别花感激地过去,捧着一个雕花的瓦盆道:“谭姑娘,我把在蜈蚣穴中抓到的那头蛐蛐儿给你放在这盆里了,真好,又大、又精神,满头满身通红,比老太爷抓到的那一头还要神气多了。”

及老博士听得不服气道:“那倒不一定,这可不是凭着个儿大、卖相好看就管用的,要拿出真本事来。”

别花笑道:“老太爷,这一头是跟蜈蚣同穴的,您自己说过的,凡是跟蜈蚣蛇蝎那些毒虫同穴的蛐蛐儿,一定特别勇猛,这下子可没说的了。”

及老博士笑笑道:“我过去是说过那话,不过我逮到的那头也不差啊。”

别花笑道:“我爹进城去了,大概也快回来了,等一会儿就斗上一次好了,我爹还养着几盆好蛐蛐呢。”

及老博士笑道:“你爹把蛐蛐儿看得像命一般的,你敢乱动他的东西吗?”

别花道:“以前是不行的,他都是自己照顾,碰都不肯让我碰一下,但一交白露之后,城里也不再斗虫了,他就不管了,那几盆虫都交给我管着呢,其实也没什么好管的,最多着等候养老送终罢了!”

说着大家洗了手,桂花还带着谭意哥到屋里更了衣,她自己钓得的那尾小鲫鱼,已经换了个更大的白瓷缸儿,飘了十来茎的水草,养在桌子上。谭意哥看见那鱼儿在水间俯仰浮沉,十分得意,不禁看得兴味盎然。

忽然在水草堆里,冒出一个瓜子般大的小虫,在水中钻来钻去游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引得那条鱼在后面追逐,追了一阵,小虫像是游得累了,沉到缸底,缩成圆圆的一堆,停在水下不劝了,就像块石头子儿似的。

谭意哥觉得很有意思,伸手进去捞了出来,就着亮光一看,居然是个小小的蚌壳。

这一发现,乐得她像什么似的,忙把那蚌壳又给放回水中,然后大声叫着:“桂花!别花!快来呀!”

别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了来,谭意哥指着鱼缸道:“我……我的鱼缸里有一个歪歪儿(川湘荆楚等地对蚌壳的别称)。”

别花看了一下才笑道:“大概是夹在水里带进来的,才这么一点点大,不会碍事的,谭姑娘要是不喜欢,我就替你捞出来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