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无复玻璃魂(第7/8页)

原来海鳅船上连弩虽劲,却只利于远战,被夏诚冒死冲到近前,登时无从施其技。夏诚展开轻功,一个肥肥胖胖的身躯陡然拔起,右手从背后拔出铁铲,在竹笆上一搭,空中借势连翻三个筋斗,已落在一只海鳅船上。船中宋兵大惊,忙上前围攻。但夏诚身既登船,哪里还将这些宋兵放在心上?铜盾连挥,铁铲翻飞,顷刻间连杀数十人。

船上宋兵大骇,便有人意图弃船逃命。夏诚本来一直愁眉苦脸,这时竟微露笑容,铁铲在铜盾上轻轻一刮,盾中发出轻微“哧哧”声,那弃船之人尚未落水,已然气绝。尸身落入水中,一股血色涌上,全作深黑,显是那盾中暗器剧毒无比。船上宋兵见战既不敌,逃又不能,登时便有人拜伏在舱中,口称“愿降”。既有人带头,谁不是爱性命的?顷刻之间,船中数百宋兵人人拜伏在甲板之上。夏诚在数百降卒中傲然而立,嘴角微微上翘,指挥降卒,将那海鳅船向明教义军阵中开来。

明教教众见夏龙王孤身一人,竟夺得一只海鳅船回来,登时士气大振,更是舍生忘死冲上。宋军气为之夺,不觉后退。但那张崇果然是水军宿将,处变不惊,座舰上旗号展动,指挥百余只海鳅船回缓缓收拢,互为奥援。连弩矢雨渐渐交叉,形成一道矢网,再无死角。便有明教教众冲到近前,想要如夏诚一般跃上海鳅船时,往往便在空中被射得与刺猬相似。杨幺眼见伤亡太众,忙命座舰挥动火焰旗帜,向后退却。明教义军阵势已乱。

眼见张崇船上旗号再变,海鳅船阵势发动,三十艘为一列,横冲直撞而来,便如一只巨大车辕一般。明教教众所乘都是渔船,如何能与之相抗?十余只渔船尚在掉头,被这巨大车辕轧到,登时樯折桅断,碎成数十块,顷刻间隐没不见。一股股血水从湖底透上,数十丈内,水为之变色。

张崇指挥海鳅船乘势冲杀,明教教众大败,向后便退。但那海鳅船在水上行进如飞,岂是渔船所能相比?眼见落在后面的船只一只接一只沉没,海鳅船队势不可挡,竟是一意要将杨幺等一鼓全歼。

秦渐辛急中生智,运起内力大声叫道:“横竖都是个死,大伙儿跟这狗官拼个同归于尽。”一面向杨幺连做手势。杨幺一怔,猛然会意,跟着叫道:“不必管旁人,杀了那狗官便是!”指挥座舰,不退反进,向海鳅船阵冲到。夏诚带了百余名教众,胁迫那掳来的海鳅船加速而行,抢到杨幺座舰之前,向海鳅船阵正中冲去。双船相撞,轰然巨响,船体均现龟裂之痕,海鳅船阵登时现出一个缺口。明教教众求生无路,哪里还有丝毫犹豫,各架小船自缺口中杀入,直扑张崇座舰。

饶是张崇惯于水战,当此之际,却也不免心慌。只得指挥座舰后退。其余海鳅船见主帅后退,跟着放缓,慢慢修补阵势缺口。秦渐辛大喜,忙道:“杨天王,就是现今。快命众兄弟四散退开。”杨幺依言指挥旗号,残余明教教众一起退后,向四面八方分散。张崇心疑,只道对方又有什么古怪战法,不敢怠慢,命海鳅船队慢慢收拢,结成圆阵,船头向外,却将座舰停在圆阵中心,指挥策应。无论敌军从何处来袭,都决计不能攻到自己座舰之策。

却见杨幺座舰上旗号招展,明教教众忽然一起向君山方向后撤,却好风顺,张崇才一错谔间,明教教众已退出数里。那海鳅船虽然行动如飞,运转灵活,但百余只大船挤成圆阵,再要变阵,那便极不容易。比及张崇好容易指挥船队赶上时,杨幺等已退到龙舌山口。

天幸那日秦渐辛随口讥讽,杨幺却当真命人夹龙舌山口为坞,筑起城垣,海鳅船冲突不入。岸上早已支起数十门炮架,这时便发炮将数百斤重的大石一块块送出。海鳅船虽不怕箭矢,却也不敢以铁皮木甲硬接大石,只得缓缓后退,在十余里外下了碇。

这一役人人死里逃生,连杨幺都中了一只弩箭。却好箭上无毒,所伤又不在要害之处,杨幺内功精湛,自也不放在心上。然计点船只士卒,三百余艘渔船,竟只剩得不到两百艘;八千教众,只剩得五千余人,其中小半带伤。明教教众虽不以生死为意,但如此大败之下,也不免垂头丧气。杨幺裹了箭伤,便同夏诚、秦渐辛四处抚慰伤员,弹压军心,直至三更方才歇息。

次日一早,海鳅船队便开到坞前,恰在石炮射程之外,耀武扬威,将钟相、杨幺三代毁骂,又将前日缴获的明教圣火旗帜在船头践踏焚烧。明教教众无不大怒,便要拚死出战。杨幺思及海鳅船威力,心知绝无胜算,但身为明尊座下弟子,见到旁人侮辱圣火旗帜而不出死战,却如何向教众交待?一时踌躇无计,只得与夏诚、秦渐辛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