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兵临城下 第四章 老骥伏枥(第9/12页)

阿秀瞠目结舌,却也不伸手接,只与胡正堂对望一眼,随即破口大骂:“你好大方啊!这明明是我的宝剑,你偷走了也罢,居然还假作大方送给我?做贼的喊抓贼!你要脸不要!”

那人哑然失笑:“小弟这话可不是了,这剑鞘明明是在下之物,怎能是你的东西?”

“放屁!放你娘的狗屁!”阿秀暴吼道:“这明明是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那人叹道:“小弟弟,不可以说粗口,你娘听了会伤心的。”

“我娘?”阿秀斜目怒视,骂道:“你好端端提我娘做什么!想占我便宜么?告诉你!老子先操你亲娘!”听得小孩子满嘴污秽,那人终于不高兴了,当下伸出食指,沉目警告:“小弟弟,我真认得你娘,你再言行无状,小心我去找她告状。”阿秀怒道:“你少放屁!你认得我娘?那为何我没见过你!”

那人仰起头来,脸上现出一抹沧桑,叹道:“你当然见过我,只是你记不得了。”说着垂手比了一比,道:“你还这么高的时候,我便亲手抱过你了。”阿秀最恨人家说他矮,一时心头更怒,把手放得更低,骂道:“放屁!你还这么高的时候,老子便亲手打过你了!”

胡正堂躲在一旁偷看,眼见那人性情温善,阿秀虽然出言无状,也只谆谆告诫,不见生气,料来是个大好人。当下胆子大了几分,便道:“这位叔叔,你姓什么啊?”那人道:“暂且不能和你们说。”阿秀哼道:“为何不能?你是坏人么?”

那人叹了口气:“我是个无用之人,此生一事无成,如今年纪也老了。你娘若是知道我回北京来了,怕要惹得她伤心掉泪,那又何必呢?”阿秀呸了一声,胡正堂却是微微一惊:“什么?我娘会为你掉泪?你……你和她很好么?”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放声笑了起来。他弯下腰来,左手拉阿秀,右手携正堂,道:“别说这些了,来,叔叔送你俩回家吧。”阿秀大声道:“谁要你送!快把剑还我!”

那人也真大方,便将剑鞘奉了过来,含笑道:“来,拿去吧。”

阿秀急忙接过,看那柄剑黑黝黝的,真与自家收藏的宝剑一模一样,哼道:“还说不是我的剑?明明就是我家的东西……”待要抽剑察看,却发觉黑木剑仅剩了一个空鞘,剑身却不见了,大惊道:“等等,剑呢?”

那人道:“扔掉了。”阿秀哇哇大叫,适才亲眼所见,这怪人真把长剑抛到了城下,这可怎么办?情急之下,冲上前来又打又踢,喊道:“赔我!赔我!”

看阿秀好生大胆,真是下手不容情了。正纠缠拉扯间,那人额发散开,露出了眉心,胡正堂忙扯住了阿秀,惊道:“秀哥!秀哥!你快看他的额头……”

阿秀定睛一看,惊见那人双眉正中有一道痕迹,望来细小狭长,宛如一只天睛佛眼。

胡正堂颤声道:“秀哥,这人是……是……”

父老相传,坏人生有三只手,神明却有三只眼,专看人间是非,面前这男子却是什么人呢?二童呆呆对望,正感毛骨悚然间,突然屁股一痛,让人抽了一记,听得一人喝道:“兀你两个小童,不回家去,却在这儿干啥?”

阿秀回头一看,却见了一匹大马,马背上坐了武将,手持马鞭,正朝自己斜觑。阿秀大惊失色,惨叫道:“秦仲海来啦!”拉住了胡正堂,拔腿狂奔,一路窜到街边巷里,逃个无影无踪。

适才饿鬼里奔出一匹妖马,在万军之中杀进杀出,目下更已闯进了京城。是以阿秀一见兵将,不免草木皆兵,却没见到马上人物身穿官兵服饰,全副武装,却是个“正统军”。

那军官在废城下巡逻一圈,左右探看,眼见并无怒苍细作躲藏,便也驾马离开。听得马蹄渐渐远走,城下阴暗处也走出了一个人影,正是卢云来了。

先前城外大战,卢云始终在废城上看着,其后见两名小童受惊坠城,便将他们救下。

只没想生平第一回与阿秀说话,这孩子却是污言秽语,粗鲁不堪,真不知是打哪学来的?

此时阜城门大开,“正统军”络绎进城,远远已能见到“威武侯”的旌旗,想来大都督便在左近。卢云不愿与伍定远朝相,便闪身进了巷子,尾随阿秀而去。毕竟兵凶战危,卢云总要瞧着这两个孩子平安回家,方能放落心事。

那阿秀跑得好快,捡着小巷东拐西绕,不多时,便已逃到了长安大街。正要俯身直冲而去,却听胡正堂喊道:“秀哥!你慢点,我追不上啦!”阿秀回首痛骂:“没用的东西!跑两步就喘了!要是秦仲海在后头追着?你逃得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