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时明月在(第10/17页)

这种没有结果的爱,别具震撼人心的孤凄美。

浪翻云一动不动,眼光转注船首。

龙渡江头,已然在望。

船一泊岸,他便要赶赴战场,生死难卜。

她却要避世隐居,对他不闻不问。

生命是否只是一个恶作剧。

双修夫人踏前一步,娇体几乎贴上浪翻云,才停了下来,轻轻道:“浪郎!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但有此烹茶侍君的一刻,上天已无负于我。”

浪翻云想不到她如此勇敢洒脱,一呆后长笑而起,往江边跳去。

他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传回来道:“公主珍重。”

双修夫人别过脸,看着浪翻云消失的身影,低头道:“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假设她不是双修公主,和浪翻云怎会只是‘送一程’的缘分。

这有如江潮般涌入心湖的突发爱情,不需任何原因,任何先兆,忽然间坟满了她的天地风帆放江而去。

转瞬间融入了月色迷茫的深远里。

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三人在十二名怒蛟帮好手掩护下,越过一道狭隘山径,眼前豁然开朗。

在这山环峙的高地里,一潭湖水宁静安详地躺在前方,湖边的荒地上,堆着东一堆西一堆的房子馀骸,告诉着来者这湖边的奇妙天地间,曾有人在这生活过。

翟雨时忽生感叹,道:“我有点后悔选择这地方来作战场,鲜血与喊杀会污染和打破了她的安详和骄傲。”

上官鹰奇道:“雨时你一向冷静实际,想不到也有这么感情流露的时候。”其实他内心想到的却是,是否人在自知必死前的一刻,都爱做些一向禁止自己去做的事。

他一点也不看好这根本没有取胜机会的一战。

戚长征欣然笑道:“老翟你怕有些悲观了,所以人亦多愁善感,但对我来说,只要曾经拥有某些珍贵重物一丁点时间,便管他妈的是否能永远保有,这湖既已享受过她的安详骄傲,被破坏也是活该。”

翟雨时笑骂道:“好一个‘活该’。”

上官鹰一声长叹。

两人愕然望向他,这年轻的怒蛟帮帮主,一向以沉稳大度着称,为何竟作出此罕有之叹呢?

上官鹰道:“直到这刻我才心服口服,为何长征的武功在过去这两年,能大大超前我们。因为说才智,他不及雨时;说刻苦励行,他不及我,但他胜的地方却在他不肯依从一般成规,故而自由活泼,练武时每能别出蹊径,非若我两人之古板。”

三人言笑晏晏,似乎一点也不把敌人放在眼,一点不把即将到来的一战,当作一回事。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此正代表了这批还有大好青春等着去品尝的年轻高手,豁了出来,胜败已无关重要,最要紧的是能放手一拚,让敌人付出惨痛代价,否则他们将死不瞑目,很多好兄弟已牺牲了!

十二名也是幼时玩伴的手下,感染了他们悲壮的豪情,战志高昂。

谈笑里,众人从往下落去的崎岖山路抵达湖边的草地上。

这有若山神的山中大湖,反映着天上的圆月,凄迷妖艳,使这群闯入者也心神被摄,停止了对话。

翟雨时低喝道:“行动!”

十二名好手,立时分别奔往高处,掏出烟花讯路火箭,轮流发故,这些烟花被防水布包得密不透风,尽管泅江逃命时,也没能将它们浸湿,而致不能使用。

一朵朵血红的烟花,依循着某一默契里的节奏,升往天上。

翟雨时要它们轮着射上天,是希望延长这些仅余烟花在天上的时间,增强己方援兵看到的机会。

若他估计不错,凌战天的大军应在途中。

这怒蛟帮仅次于浪翻云的鬼索凌战天,精明厉害,岂是易与,其武功亦足以与黑榜上的高手一争短长,只是一向被浪翻云掩盖了光芒罢了。

当年帮争时,翟雨时便处处落在凌战天下风,而在对浪翻云的评估上,他更落后了几条长街,当然输的是经验,但亦只有经验,才能培养出眼光。

一声奇异尖锐长啸从后方传来。

那是典型的逍遥门攻击的前奏。

戚长征长笑道:“来吧来吧!我背上的大刀等得好苦啊,二十年学技,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这宁静的天地,大战一触即发。

马队在前路急赶。

车轮撞上石块的咿嗦声,夹杂着起落纷乱的蹄声,在月夜里造成沉闷的节奏,破坏了应有的宁静。

韩柏一声大喝,他知道庞斑不在车队,故而毫无顾忌,这亦是赤尊信一生习惯了的行事方式。

马队后的十多名庞斑的亲卫,反应也令人赞叹惊异。

不但队形没有丝毫紊乱,连停马回首的动作也一致地完成,二十多对眼冷冷看着接近的韩柏,兵刃均离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