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终老丁香结】(第14/35页)

  雪花飘下,凉生离开。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他突然想起,那一年的冬天,他寻她,九死一生,在那冰封的西南山区里。

  一步一惊心,十步一生死。他说,我等你。

  那年冬天,大山之中,冰雪之下,那个盟约,他曾说,我等你!等你回来!只是!你一定要回来!

  如今,她回来了,只是再也与他无关。

  飘忽的薄雪中,他突然仿佛看到了那年西南山区的陡峭山路,看到了相携走着的他和她,纷飞的大雪,吹满了头。

  那就这样吧。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251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白头。

  房间的暖气融融,一室的温柔。他睡着,我下床。

  水汽迷幻的窗户。窗外的雪。

  我回头,看着他,就如这半年时光里,每一次端望着他。

  我总会在午夜,走进他的房间,端量着睡梦里的他,那俊的眉,修的眼,渐匀的呼吸,偶有皱起的眉心。

  纵使不能人间白首,也希望时光慢些走。

  他常突然睁开眼,看着我,微微惊讶,说,怎么?你还没睡?

  我看着他,心里叹息,嘴上却笑笑,说,我只是想看着你睡。

  他轻轻碰碰我的手,说,你也早休息。

  ……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是多么害怕,怕一觉醒来,就天人永隔。

  我怕那么温暖的一双手,变得冰凉,那个暖暖的人,就这么在我的身边,悄悄地失了呼吸……

  我看着窗外的雪。

  思绪突然飘得好远好远,重峦叠嶂的山,纷飞落下的雪。

  突然,抬手,轻轻地,在窗户上无由地写着字,惊醒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句诗——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突然,有人在身后,轻轻地念,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他从身后轻轻地拥住了我,说,怎么这么伤感?

  我略惊,回头,故作镇定,一笑带过,轻轻地、略仓皇地将那行字抹去,笑笑,说,我是文艺女青年。

  他的手突然轻轻地扣住我的手,他说,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白头。

  我的鼻子一酸,却不敢让眼泪流下来。

  第二天,我们下楼吃早餐。

  程天恩已经在餐厅了,见到我们,他略略地惊异,所以,颜泽真的是一个太八卦的保镖了!程天恩大抵已经被他的话洗脑了。

  但是,很快,他同我们打了招呼。

  然后,他并没有太多的话,不似以往敌对状态下的尖酸刻薄,甚至与聒噪;而是很得体地吃着早餐。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得体与优雅。

  就如同程天佑,他居然可以做到,吃一只大闸蟹的时候,肉全吃掉,蟹壳完完整整地保存着;然后我在桌子的那一端,吃得蟹骸满地,惨绝人寰。

  程天佑见我沉默,体恤地笑了笑,为我亲手倒了一杯牛奶。

  我小口小口地吃着,默默地看着,留心地学着。

  吃过早餐,程天恩看完了报纸,表示要去一下公司,离开前,他说,哦,忘记说了,昨天,三弟回来了。

  程天佑抬头,看看他。

  我笑笑,说,这么巧。

  程天恩说,他受伤了。

  我张了张嘴,程天佑看了我一眼,飞快问他,没事吧?

  程天恩说,应该是没事,听门卫说,一个姓北的男人,三弟的朋友,许是琐事所致。哦,昨晚一个人怪寂寞,我本来留他吃晚饭的,他似乎有事,离开了。嗯,也不知道,他和沈小姐最近怎样了?

  说完,他笑笑,就离开了。

  252此生,或许还有很多夜晚,遗憾的是再也不是我,对你说晚安。

  此后的日子,程天佑一连几天,都很晚才回来,因为要见旧友。

  我就守着一盏灯,等他。

  他也曾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笑笑,说,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懂,你去吧,我等你。

  他笑笑,微微落寞。

  楼梯间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的时候,我飞速下床,雀跃着,惊喜着,如同所有等待丈夫归来的女人一样,推开门,我喊,天佑?

  却空无一人。

  抬头,通往三楼的楼梯处是凉生,他停住了步子,回头,看到我,眼里是微微讶异的光,唇角上是前几天,北小武留下的伤。

  挺括的呢大衣,就这么披随意地披在他身上;我突然想起,婚礼那天,未央说,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