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可避免的冲突(第6/10页)

拜尔莱伸出一只手,以手指轻敲桌面。“威拉法兰卡怪罪机体,对不对?”

“这个嘛,他总不会怪他自己吧?让我们面对现实,人性是我们的老朋友。此外,现在我又想起另一件事——为何我要的文件总是偏偏找不到?我的档案系统一文不值——这个威拉法兰卡是你们北界一个组织的成员。墨西哥太接近北界!这是麻烦之一。”

“你说的是什么组织?”

“他们管它叫‘人本协会’。他常常参加在纽约举行的年会,我是说这个威拉法兰卡。他们是一伙狂人,但没什么害处。他们不喜欢机体,声称它们毁掉了人类的进取心,所以威拉法兰卡自然会怪罪机体。我自己不了解那群人,看看首都市,人类像是失去了进取心吗?”

首都市沐浴在金黄色阳光下、黄金般的荣耀中——它是“都市智人”最新推出的一件产物。

欧罗巴界域

面积:4,000,000平方英里

人口:300,000,000

首都:日内瓦

在好几方面,欧罗巴界域都是个异数。就规模而言,它比其他界域小得多;它的面积不到热带界域的五分之一,人口则不到东方界域的五分之一。就地理而言,它与前原子时代的欧洲只有几分相似,因为并不包括当年的俄罗斯欧洲部分,以及当年的不列颠群岛,却涵盖了非洲与亚洲的地中海岸,甚至越过大西洋,将阿根廷、智利与乌拉圭包括在内。

它也不太可能提高自己的地位,来和其他界域并驾齐驱,顶多只有南美洲地区带来的活力例外。在四大界域中,过去半世纪以来,唯有它呈现明显的人口锐减。也唯有它并未积极发展生产设备,或对人类文化作出任何崭新贡献。

“欧罗巴,”齐葛思苏斯卡夫人以轻软的法语说,“本质上是北方界域的经济附庸。这点我们知道,不过没有关系。”

在副总协女士的办公室里,墙上并未挂着欧罗巴地图,仿佛她彻底接受欠缺独立性这个事实。

“然而,”拜尔莱特别指出,“你们有一台自己的机体,而且,你们当然并未受到大洋对岸的经济压力。”

“一台机体!呸!”她耸了耸纤细的肩膀,用细长的手指按熄香烟,并让一抹浅笑掠过她娇小的脸庞,“欧罗巴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我们的人不是设法移民热带,就是跟它一起变得无精打采、死气沉沉。你自己看到了,副总协这个担子落在我——一个弱女子身上。嗯,幸好这不是困难的工作,没人指望我有多大的作为。

“至于机体——它除了会说‘这样做对你们最好’,还能说些什么呢?可是什么才对我们最好?哈,作为北方界域的经济附庸。

“这样很可怕吗?没有战争啊!我们活在太平岁月——经过七千年的战乱之后,这是个可喜的结果。我们是古老的国度,拜尔莱君。在我们的边境,某些地区曾是西方文明的摇篮。我们有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克里特和叙利亚,小亚细亚和希腊。但古老未必代表悲惨岁月,它也可以是丰硕的……”

“或许你说得对,”拜尔莱殷勤地说,“至少在这儿,生活的步调不像其他界域那样紧张。这是个愉快的气氛。”

“可不是吗?茶来啦,拜尔莱君,请问你喜欢哪种奶精和砂糖——谢谢你。”

她轻轻呷了一口,然后继续说:“的确是愉快。世界的其他部分大可继续斗争。我在历史上找到了类比,一个非常有趣的类比。曾有一段时期,罗马是世界的共主。它承继了希腊的文化和文明;而希腊却从未统一过,它以战争埋葬了自己,在一堆烂摊子中走向尽头。罗马将它统一,为它带来和平,让它生活在安全的平淡中。它致力发展哲学和艺术,远离战争和扩张所导致的冲突。这可算是一种死亡,却带来休养生息的机会。结果,它在小风小浪中持续了大约四百年。”

“然而,”拜尔莱说,“罗马最后终究灭亡了,一场幻梦也随之结束。”

“如今已不再有倾覆文明的野蛮人。”

“我们自己便有可能扮演这个角色,齐葛思苏斯卡夫人。喔,我正打算问你。阿马丹水银矿的产量一落千丈,总不会是蕴藏量下降得比预期迅速吧?”

娇小妇人的灰色眼珠机灵地盯着拜尔莱。“野蛮人——文明的衰亡——机体可能的故障。你的思考过程非常透明,拜尔莱君。”

“是吗?”拜尔莱微微一笑,“我看得出来,我早该像以前那样,派人去处理这件事。你将阿马丹事件视为机体的过失吗?”

“绝对没有,但我猜你倒是这么想。你,你自己,是北方界域土生土长的,而且总协的中央办公室位于纽约。我还注意到了好一阵子,你们北界人对机体缺乏几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