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柳暗花明(第17/22页)

一是他效法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曾演过一出“杯酒洗黑手”。他45岁那年,钱已经赚得不少了,决定弃黑道入白道。在此之前,他干了不少半黑半白的事,据说还牵涉到人命。那天,他设宴款待了从前的道上密友,席上给每人一个密封在红包里的银行卡,然后坦言说,以他现在的身家,不想再干刀头舔血的勾当,决定金盆洗手了。至于兄弟们今后想怎么干,听凭各位。今天我送大家一份薄礼,说白了是买个平安。哪位兄弟今后万一失了风,进了局子,记着莫攀扯我。他笑着说,咱弟兄们有话摊到桌面上,要是哪位不仗义,逼得我老褚回头走黑道,你也别怪我手辣心黑。哪位讲义气,揣着秘密去作了鬼,他的家小我包了。酒席上的几位弟兄收了红包,都拍着胸脯做了许诺,宾主尽欢而散。此后有一位弟兄果然犯事了,办案时一件人命案子牵涉到了褚贵福。公安严逼紧问,但那位弟兄咬紧牙关不吐一字。后来那人被判了死缓,其家人一直由褚贵福照料。

二是他异常看重子嗣,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挂在嘴上。他年轻时没钱,又处于计划生育时代,所以只有一个儿子。对此他深以为憾。等他有了钱,就连着娶了几房小老婆,每人一套别墅,同样的政策交底:生一个儿子奖1000万,生一个女儿800万。儿媳生孙辈实行同样政策。有道是:政策对了头,石头上也长藕。如今他儿孙一大群,光是正式在册的就有二十人。

看完资料,鱼乐水对这位捐款人有些摇头。姬人锐笑着说:“小鱼,看人要看发展嘛。你看,他年轻时走黑道,大一点半黑半白,45岁时拿钱买来走白道的权利,60岁时捐款做善事,总的说是健康向上嘛。”

第二天,姬人锐带上小鱼和乔治·雅各比,驱车来到褚贵福说的地方。地点是在中原农村,离高速路的出口不远。半封闭式的院落,大门上写着:褚氏民俗博物馆。院内有一座中式小楼,飞檐斗拱,青砖青瓦。院内堆满了石碾、碌碡、钉耙、风箱、耧、搓板等早已淘汰的农具和生活用具。停车场停有七八辆豪车,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是从外地赶来的。

褚贵福在小楼下面迎接他们。他个子矮胖,花白短发,穿着中式衣裤,最显眼的特征是脸上一道斜向的狞恶刀疤,据资料说这是他年轻时打架落下的,而他步入上层社会后一直没有做美容手术,说是要以此来记住年轻时的教训。但也有一种说法,说他留下刀疤是为了向竞争者表示一种无言的威慑。小楼的大厅里好像有不少人,几个小孩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褚贵福同三位客人握手,说:

“来,先带你们参观一下我的民俗博物馆。”

他领三人在院中浏览一番。这个半封闭院子占地极广,大约有百十亩。褚介绍说博物馆分两部分,前院是死的民俗,即那些旧式的工器具;后院是活的民俗,实际就是菜地和庄稼地,有几个农民正在耕作。这儿没有机器,全部使用人工工具或畜力,绝对的绿色农业,不用农药、化肥和生长素,连柴油都不沾边。褚说我的商界朋友来这儿参观过之后,都从这儿提前一年预定蔬菜和粮食,由快递公司送货,价格是市价的十倍以上。价格虽贵也抵不上开支,要想养住这个博物馆我每年都贴不少。类似的博物馆我在全国各地有十二三家。

鱼乐水和乔治对死民俗和活民俗都很感兴趣,问这问那,还从农夫手中要过农具亲自干一会儿。姬人锐则对褚的精明暗暗佩服。这个博物馆实际是低成本的圈地,是一种实物存款。这儿离高速路近,交通方便,一旦开发利用,光是这处地价就会过亿。

他们回到那幢中式小楼。进门是错层式的大厅,高大气派,天花板上吊着枝形水晶灯,二楼的回廊是漂亮的实木栏干。大厅里此刻济满了人,多是女人和小孩。褚贵福笑着说:

“来,我为三位介绍一下。这都是我的家人,五个老婆,16个儿女,四个孙辈。他们平时都是单独居住,相互之间基本不照面的,今天是托了三位的福才第一次聚齐。一会儿,等你们离开以后吧,我得借机会照个全家福。”

姬人锐看看那伙人,几位妻子年龄相差很大,“正妻”的老相已彰,从外貌上说比褚还老。四个妾则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有四十多岁的,三十多岁的,最小的那位看来只有二十多岁,但身边也有了三个儿女(一对显然是双生子)。正妻穿得珠光宝气,但富贵是浮在穷相之上的,就如水油不相融;而其他妻子和儿女的富贵之气则是与生俱来的,是从血脉中开出的富贵之花。他们分成五六个小团,互相之间非常陌生的样子,甚至带着暗暗的敌意,看来褚的话是实话,平时这群妻妾是不照面的。但他为什么今天要把大小老婆都聚在这里?乔治不懂汉语,鱼乐水为他翻译了主人的自我介绍,乔治立刻沉下脸,目中闪出怒气。鱼乐水同样脸色不豫,虽然从资料上已经知道了这些情况,但没想到褚贵福会公然把大小老婆聚到这儿,从而把客人置于不尴不尬的地位。如果你同这些人笑脸寒暄,那就等于认可了这种一夫多妻的合法性。如果不理不睬,那也未免过于格涩。乔治冷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