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劈面相逢(第7/16页)

马士奇想了想,赧然说:“贺老,你是对的。但我们想在上报政府前先请天文台做出确认,那样更稳妥一些,免得我们谎报军情。”

“我理解你们的用心,但你们的做法很可能提前泄密的。”

鱼乐水此时听得目瞪口呆:大塌陷!人类从未经历过的灭顶之灾!“即使不能挽救失事的飞机”!这些都是太恐怖的字眼儿。她脱口问:“你们在说什么?马伯伯,什么大塌陷?”

贺老立即侧过头,锐利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我亲眼看见小楚给你比手势,你的短信上还说‘天大的’新闻——当然,那时你的通信已经被屏蔽了。”

这当儿鱼乐水完全忘了“侵犯公民通信自由”这档子事,老老实实地说:“我可能猜错了。我想小楚做这样的手势,”她用手虚握成球状,用力向中心合了几下,“是说政府正在使劲封锁某个大秘密。他这样的手势,”她用手指指天,“是说封锁的命令是最高层发出的。至于封锁的究竟是什么新闻,我完全没有概念。”

贺老久久盯着她,看得她有点儿狼狈。他的目光复杂,奇怪的是似乎还含着浓重的怜悯。“原来如此啊。”贺老叹道,“是我草木皆兵了,不该把你也卷进来的。”眼前这个姑娘显然是个阳光女孩,应该在绯红色的霞光中展翅,而不应因沉重的灾难而折翼。“既然已经卷进来,那只好一块儿往前走了。姑娘,恐怕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要面对一会儿听到的消息,你恐怕太年轻了。”

鱼乐水不服气,侧过头看看楚天乐:“小楚比我还小三岁呢。”

贺老摇摇头,没有接这句话,只是含意莫明地挥一下手。“进去吧,今天是一个小型的务虚会。与会人员已经到齐了。噢对了,姑娘你是否把望远镜摘下来?”

鱼乐水知道他是好意,带着这玩意儿进会场未免太招摇,便红着脸照办。

会议室是在三楼,面积不大,椭圆桌前坐了十几个人,大多是气质清秀的知识分子模样。后排有十几个人,气势明显要“轩昂”一些,应该是政界军界的各路诸候。几位军人虽然穿的便服,但有明显的军人气质。正面墙上挂着屏幕,投影仪打着几个字:关于《楚-马发现》的通报。服务人员正在拉窗帘,鱼乐水在一瞥中看见了院外那棵大柿子树,不由笑了,悄悄对天乐说:

“呶,我就是藏在那棵树上搞侦查,被逮住的。”

天乐也笑了,表情分明是赞赏。前排两个中年人看见楚马二人,忙迎过来握手。前头一位穿着西服,身材不高,圆脸庞,表情沉稳。他说:

“马先生,楚先生,你们好。我是国家天文台的詹翔。这位是紫金山天文台的徐一凡,咱们神交已久,但见面还是第一次。我俩也是刚刚知道你们二位身有残疾,所以——非常敬佩,非常敬佩啊。”他加大了握手的力度,然后回头向与会人员介绍,“这两位就是楚马发现的发现者,楚天乐先生和马士奇先生。”

众人都向他俩微笑致意,他们刚刚阅读了会议发的简报,也是在那上面才知道了“楚马发现”是什么。鱼乐水心中又是一震,既然这两位是天文学家,就意味着“那件事”可能是一场天文灾变。天文史上冠以某某“发现”的情况好像不多,从这点上看,这是一个极为重大的发现――但结合贺老刚才的话意,越是“重大”越是不祥。

前排中间为楚马二人留有两个空位,工作人员此时又加了一张椅子,让鱼乐水坐在楚天乐旁边。贺老开始讲话,讲得简明扼要:

“请与会人员关上手机,詹翔、徐一凡除外,他俩得保持同世界各天文台的联系。”与会人立即都关了手机。“今天在这家山间宾馆开会,一是为了保密,二是为了向楚马二人表示敬意。二位行动不便,所以会场尽量离他们的家近一些,他们就住在附近的玉皇顶。现在开会。”

正在这时响起手机铃声,詹翔迅速掏出手机,向大家做一个抱歉的手势。贺老停下来等着他。詹翔听完电话,用英语简单回复:

“知道了,谢谢你在第一时间通知。”摁断手机后苦笑着对贺老说,“贺老,我说过这事儿瞒不住的。那个现象不难观测,只要有人想到把望远镜和摄谱仪对准那儿,再来点简单的计算。刚才是澳大利亚悉尼天文台通报,该国一个中学天文小组已经重复了楚马发现,按照国际惯例,它得改名为楚-马-格林发现了――格林是那个做出发现的学生。不过,”他回过头向大家解释,“好在此前贺老出过一个好主意,我们按照贺老的指示,在向世界所有天文台发出询问通报的同时,也与对方做了约定:所有知情者都要严格保密,直到各家天文台全部做出验证后同时发布。这是一个策略,把各天文台捆到一块儿了,否则保不定某家天文台早就公布了这一消息。但当时还另有一条约定:保密时间至多不能超过一个月,”他算了一下,“从今天算就是21天后。到那时,我们就不得不,”他苦笑着,“对世人当一只报祸的乌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