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第2/2页)

星期四晚些时候,迈克唤醒了自己,局面于是立刻变成了ABCD服务于迈克,「愿为他战车下的尘土」。姑娘们也恢复了对朱巴尔服务,于是他见好就收,没去追究……只有一个乖张的念头老在纠缠他:假如他要求摊牌,迈克只需要给道格拉斯寄张明信片,姑娘们的工钱立马就能涨上五倍,小菜一碟——但就算没钱,她们也一样会支持迈克的。

既然家中的安定团结得以恢复,朱巴尔也就不去计较自己的王国被宰相篡了去。三餐都很准时,而且比过去任何时候更加可口;当他喊「速记」时,女孩子们个个眼睛闪亮、兴高采烈,而且效率极高。既然如此,朱巴尔也就不再理会谁能赢得更多支持者,或者说,女支持者了。

迈克的变化也很有趣。那个星期之前,迈克十足的温柔,朱巴尔简直要把他列为神经质;现在他却满怀自信。要不是他还跟过去一样,礼貌和体贴无可指摘的话,朱巴尔一定会把他的态度形容为骄傲。

他接受了姑娘们的顺从,仿佛那是他与生倶来的权力。现在的他似乎比他的年龄更成熟,而不是更稚嫩。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说话时不再害羞,而是饱含力量。朱巴尔于是断定,迈克已经加入了人类的行列,他的病人可以出院了。

只不过(朱巴尔提醒自己)还有一个问题:迈克仍然不会笑出声来。人家开玩笑时他也能微笑,有时还不必要求对方解释。迈克挺快活,甚至算得上兴高采烈——但他从没笑出声来。

朱巴尔觉得这没什么好紧张的。病人精神正常、身体健康——而且具备人性。仅仅几周之前,朱巴尔还以为治愈的希望微乎其微呢。他很谦卑,知道自己不该居功,功劳属于姑娘们——或者应该说「那个姑娘」?

从迈克来的第一星期起,朱巴尔几乎每天都会说这样的话:这里永远欢迎迈克,但只要他感到自己有能力应付,就应该出去看看世界。所以,这一天,迈克在早餐桌边宣布自己就要离开时,朱巴尔本来不该觉得吃惊。但他的确很吃惊。而且,让他自己更加大吃一惊的是,还很伤心。

他毫无必要地用餐巾擦了擦嘴,掩饰自己的情绪。「哦?什么时候?」

「我们今天就走。」

「嗯。复数。拉里、杜克和我是不是必须自己做饭了?」

「这个问题我们商量过。」迈克回答道,「我需要有人陪我,朱巴尔;我还不知道人们是怎么做事的,我会犯错误。陪我的应该是吉尔,因为她想继续学说火星语。但如果你任何一个姑娘都离不开,杜克或者拉里陪我也行。」

「我也能投上一票吗?」

「朱巴尔,做决定的是你。这我们都清楚。」

(孩子,这大概是你头一回撒谎吧。要是你真下了决心,我恐怕连杜克都留不住。)「我想还是吉尔最合适。不过,听着,孩子们——这里是你们的家。」

「我们知道——我们会回来的,并且再次分享生命之水。」

「会的,孩子。」

「是的,父亲。」

「呃?」

「朱巴尔,火星语里没有『父亲』这个词。但我最近灵悟到,你就是我的父亲,也是吉尔的父亲。」

朱巴尔瞥了吉尔一眼。「呣,我灵悟了。照顾好自己。」

「好的。来吧,吉尔。」没等朱巴尔离开餐桌,他们已经走了。

①瑜珈的一种姿势。

②Short,矮小、浅薄之意。作者用这个名字,也许有所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