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克罗兹(第5/6页)

一些狂欢者从第六间篷室走出来,克罗兹从一个演奏音乐的人身旁走过,转了一个大角度进到紫蓝色的房间。

克罗兹那对航海老手的眼睛很佩服船员架设索具的工夫,他们从竖立在冰上的备用帆桁,朝上搭设索具到悬挂在半空中的一根帆桁上。从其他六个篷室来的索具网都汇集在这里,而几条主缆索就从中央帆桁连接到高高钉在冰山壁的锚上。设计并搭建七篷室迷宫的索具装配者,显然把多月来受困在冰中动弹不得而无法施展技艺的郁闷,一并吐了出来。但是紫蓝色房间只有少数几个穿上道具服装的船员在里面逗留。这里唯一的家具是摆在房间中央的几堆空板条箱,上面全披盖着紫蓝色的布。房间里的几个海盗、拾荒者及几只鸟停下脚步,用他们从白房间带来的水晶酒杯喝饮料,他们朝四面看了一下,然后很快又回到外面几间篷室。

最后一个房间在紫蓝色房间后面,里面似乎没有光线。

克罗兹从紫蓝色篷室沿着急转角向右走,然后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完全黑暗的篷室里。

不,他发现并不尽然。在这染成黑色的帆布屏幕外面,有火炬在燃烧,就像其他房间一样,效果只是让黑暗空气中渗着几丝被压抑的微光。克罗兹必须停下来让眼睛习惯这里的黑暗。等到他看见东西时,他吓得倒退了两步。

他脚下的冰不见了,好像行走在北极海黑暗的水面上。

不过几秒钟后,船长就知道这里在玩什么把戏了。船员们从锅炉下面及煤炭袋的架子上拿了一些煤炭渣,洒在海冰上。在春末或冰雪仍然顽抗的夏天,水手们想要快速融化海冰的话,就用这种古老技巧,但是在不见天日的日子里,温度都快降到零下一百度了,一点也没有冰融的迹象。洒了煤渣和炭末,只不过让脚下的冰在最后这幽暗、恐怖的黑色房间中变得看不见。

等到克罗兹的眼睛适应这间篷室的光线后,才发现这个长方形的黑色房间里只有一样家具,当他看出那是什么时,他气得咬牙切齿。

约翰·富兰克林船长的巨大黑檀木老爷钟,竟放在黑色房间的最里面,背靠着突起的冰山,这座冰山成为黑色房间靠里的墙及七篷室迷宫的终点。克罗兹听到这东西低沉的滴答声。

在这座滴答作响的钟上方,冰里突出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头及象牙黄的牙齿,那怪兽就像是要奋力挣脱冰山的束缚。

不是,他再仔细看了一遍,那不是怪兽,而是一只大白熊的头与颈安装在冰壁上。动物的嘴巴大张,两颗黑色眼珠隐约反射出穿过黑色帆布屏幕进到室内的火光。熊的毛皮及牙齿是这黑色篷室中最明亮的东西,在熊头下方,黑檀木老爷钟像心跳一样滴答走着。

克罗兹怒不可遏,从黑色篷室走出来,停在白色篷室,大声吼着要叫一个军官过来,哪个军官都行。

一只森林之神撒泰(satyr)急忙向前跑来,他带着长方形的纸浆模面具,红色腰带上方有个象征阳具的圆锥,皮靴下面还装着黑色的金属马蹄。“是,长官?”

“脱掉你他妈的面具!”

“是,是,船长。”撒泰说。他把面具往上推开,露出惊恐号的主桅台班长汤马士·法尔的脸。在他身旁一个大胸脯的中国女人拉下面具,露出厨师约翰·狄葛圆滚滚的肥脸。狄葛旁边的巨鼠也把口鼻罩向下推开,露出幽冥号詹姆士·华特·费尔宏中尉的脸。

“这该死的一切是什么意思?”克罗兹咆哮着。

各式各样奇幻动物听到克罗兹的声音后,都朝白色篷室的屏幕走来。

“您是指哪一样,船长?”费尔宏中尉问。

“这个!”克罗兹吼着,举起两只手指着白色屏幕,他们头上的索具、火炬……以及每件东西。

“没什么特别意思,船长。”法尔回答,“这只不过是……嘉年华。”在这一刻前,克罗兹一直认为法尔是可靠且明智的船员,也是个很不错的主桅台班长。

“法尔先生,你也帮忙搭设索具吗?”他语气尖锐地问。

“是的,长官。”

“还有,费尔宏中尉,你知道陈设在最后那间房间里那个夸张的……动物的头吗?”

“是的,船长。”费尔宏说。面对探险队指挥官的怒气,中尉饱经气候折磨的长脸没有一丝畏惧。“那是我在昨天傍晚自己射杀的。其实有两只熊,一只母熊和已经快要成年的小熊。我们会在将近午夜时把肉烤来吃,算是吃一顿大餐,长官。”

克罗兹看着这些人。他可以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怦怦跳,也感觉到一股在陆地时经常会让他产生暴力行为的怒气。他今天喝下的威士忌,以及今后不再有威士忌可喝的事实,更是让他火上浇油。他已经快要发作了。